
五月桔柚花香
桔黄的灯光下,你衣袖高挽,蜷坐在凳子上,一遍遍的搓洗手里的衣服。那些衣服是孩子和孩子母亲的,很旧,泛白,有的地方磨得隐约可见丝丝纱线,但你还是极其认真的一遍遍搓洗。突然,因你用力过重失去平衡,盆“哐啷
桔黄的灯光下,你衣袖高挽,蜷坐在凳子上,一遍遍的搓洗手里的衣服。那些衣服是孩子和孩子母亲的,很旧,泛白,有的地方磨得隐约可见丝丝纱线,但你还是极其认真的一遍遍搓洗。突然,因你用力过重失去平衡,盆“哐啷”一声翻了,衣服散在地上,水顺着水泥地面流出一条长长的水沟。你有些泄气,长叹一声,赶快拾起,重新打好水继续搓洗。
五月的夜,恬淡中有了浪漫的味道。青蛙早耐不住寂寞,在那还没有来得及发育的禾苗间,肆无忌惮的跳跃,放开嗓门吆喝。还有快成熟的麦穗,在夜风里深深呼吸、吐气、碰撞,发出细细碎碎的沙沙声,和着青蛙“呱呱”的吆喝,一曲天赖之音在这乡村的夜晚奏响,夜风摇曳着麦穗的清香。
你还在不停的搓洗,衣服颜色明显清亮了许多。随着这一上一下的节奏,仿佛岁月就这样在你手心里流淌,衣服里揉搓、折叠,甚至连脸上深深的沟壑、斑驳也一起搓了进去。矮草丛里的蟋蟀“吱吱”过不停,你习惯性的一跺脚,叫声停止了,可过不了多大一会儿又开始了鸣叫,你也懒得搭理,继续手里的活。
一阵微风吹来,你不禁一颤,有些凉意,顺手将散开的钮扣扣上。院坝里的几棵桔柚树花期正浓,夜风中,枯叶随着花瓣儿悠悠而下,抖落一地的花香和叶的干枯味儿,撩拨着你的味蕾。你伸伸腰,深深的吸入,你喜欢这味道,打小就喜欢。所以你钟情五月,特别是五月的夜,哪怕是没有星星的晚上,你也要在庭院小坐一会儿,只为享受这惬意。可你现在没这闲情,得赶快把衣服洗完去为床上的她熬药。她,有可能睡着了,你朝里屋望了望,似乎有轻微的酣声传出,但你还是加快了速度。
床上的她,是你的妻子,你们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用花轿抬来的。在那个年代,婚姻似乎都是这样。所以你也从来不思考你们有爱吗?你们快乐吗?或许这油盐酱醋,不离不弃的日子就是爱,无需去讨论,在你看来至少是这样。
那女人,不,你的妻子,两年前的冬天,上山砍柴,从悬崖跌下。命是保住了,可也从此瘫在了床上,半身不遂,自身生理也无法自理,几乎就是只吃饭的活死人,在别人眼里看来是这样的。可你不这样看,你说那是一个生命,有思想,有感情,理应得到尊严的照顾,何况还一日夫妻百日恩呢。你两年如一日的守着她、照顾着她,从没有舍弃的意思。有人叫你把她送回娘家再娶,你摇头,你说不能在她最困难的时后抛弃,而且孩子活泼可爱,你也怕前娘后母遭罪。
可你毕竟是个男人,一个血气方刚、健康的男人,古油青灯的日子总让你彻夜难眠。你喝酒,你生气,你骂人,你砸碗。孩子躲你,父母责备你,邻居嘲笑你。酒醒后你后悔,给父母下跪,给孩子道歉,扇自己耳光,骂自己不是人,于是全家哭成一团。其实你也有过放弃的念头,几次提着行李想离开这山村去外地打工,可每次走到村口,甚至有一次都上了车,你都还是折了回来,你不忍啊!你怎能忍心丢下瘫痪女人?怎能忍心丢下老人和孩子?哪怕你很想摆脱,但终究没有。
夜深了,雾气越来越重,桔黄的灯光下泛着幽幽的青光。透心的寒意袭来,你抖动了一下酸软的胳膊,希望尽快洗完。不觉中,点点滴滴的回忆,你已经潸然泪下。
终于是将衣服洗完了,晾好,你起身回屋。又一阵风起,地上已有厚厚一层桔柚花瓣,白白的、柔柔的、松松的,如雪,如絮。花香迎面扑来,你还是喜欢,再次深深的吸入,走入屋内。看到床上平静的呼吸,你嘴角荡起一丝笑意,同时又有些落寞,或许你自己也没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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