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高三那段日子我总是在英语课上偷看一本叫《萌芽》的杂志。书压在卷纸下面，手中随便握着一支笔装模作样。高三的英语老师是个个子不高三十出头的女人。她的眼睛很大，说话的声音很温柔，我就每天在这样的气氛中看着书，偶尔会做一两道题。
那段日子里，我和他是同桌，英语课于他而言是睡觉的好时间。他会用校服和英语字典做出一个简易枕头，然后舒舒服服的摆好姿势睡到下课。让我奇怪的是，他的英语成绩从来不会差，甚至很多次都会名列前茅。我想也许是因为这个缘由英语老师对于他的睡觉从来都是视而不见，甚至有一次我看到他从睡梦中醒来看了看讲台上正在滔滔不绝的英语老师时，两人似乎会心一笑，这让我煞是惊讶，我装作没有看到一样继续看着杂志。自我安慰的想，也许因为他的缘故我才能在英语课上肆无忌惮的看着杂志。
我和他同桌半个月的日子就这样晃了过去，暑假补课的日子总是很快。每天早上六点半就起来，大概到半夜一点左右才能入睡，但依旧挡不住日历翻阅的速度。突然有一日，他在草稿纸上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明天我们一起上学放学吧，我家跟你家好像蛮近的。我扭过头问他：“哦？是吗？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我也是昨天才发现的，我就在你不远处骑车过去，看你也走了那个小区。就知道了。”他打着哈欠说。
“哦，好吧。”
之后的日子我们渐渐变得熟络起来，上课的时候我也不再是一直看着杂志，我们会躲在高高的书堆后面聊天，随便一个话题也能说很久时间。早上他会买双份早点站在小区门口等我挪着步子出来。低糖豆浆和小豆包或者原味奶茶和燕麦吐司，我和他会一边走一边全部解决掉。放学的时候他也不再头一个冲出教室，只是看着我慢慢的收拾好书本，踩着随意的步子陪我慢慢走。一路上朋友都开玩笑的说：“上学放学都不分开啊？”我突然有些语塞，而他则是在一旁乐呵呵的笑着。
他曾告诉我他的家乡在江苏，在我的感觉中那里四处充满的都是流水和如春的四季。他有着南方男孩标准的模样，秀气中透出几分俊朗，皮肤永远都是透水的白皙，令许多女生都自叹不如。我很喜欢他的双眼，一对褐色的瞳孔，上挑的眼线，如果单是这一双眼真的很难辨别他是男是女。
夏末的某天他从教室外跑进来将手伸到我鼻子旁边，说：“闻闻。”
“臭的！”我抬眼看着他说。
“嗯？不会啊，明明是秋天的味道好不好？”他闻了闻后说。突然他把手放在我的耳朵边，冰凉的感觉让我颤抖了一下就躲开了。“这下感受到冬天的味道了吧？”他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如果说每个人都有一个闪光点，我想他在我眼里闪光的一瞬应该就是他那简单的一个扬眉。
无所事事的时候我喜欢趴在桌子上，看着身边的人来来去去，自己就在桌子上画圆圈。我只是习惯趴在桌子上。偶尔我会趴着看他的侧脸，他认真学习的样子看起来还是蛮帅的，并没有平时那么痞。他说：“他们都说你是我的女孩。”
“谁们？”
“这里所有的人。”

几年后我再想起那个瞬间的时候，想想他说过的话，这些就已足够，毕竟这一切都曾是真实的存在于我的生命里。直到毕业时我依旧惦念那对曾让我着迷的褐瞳，我读不懂他双眼背后的一切，却也不曾开口提及。
高考之后，他告诉我：“知道我英语为什么那么好吗？因为英语老师其实是我堂姐。”我突然想起，英语老师也是褐瞳。
突然想起看过的某部电影中的一句话：爱情不是济世灵药，它只不过是人生中的一片阿司匹林，不能治病但也不可或缺。
也许在那段岁月里，的确是这样，想想其实他对我真的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