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血染将离
序:芍药花又名将离,将离,多么令人感伤的词语,那么血染将离,便不是将离,而是永别。(一)清静的院落,我伫立花间,沉浸幽香美好,微感头上的发髻有所触动,转身抬头,迎上一抹温柔似水的眼神,是我的夫君,他将
序:芍药花又名将离,将离,多么令人感伤的词语,那么血染将离,便不是将离,而是永别。
(一)
清静的院落,我伫立花间,沉浸幽香美好,微感头上的发髻有所触动,转身抬头,迎上一抹温柔似水的眼神,是我的夫君,他将一朵清丽的芍药花插在我的发髻上,目注我浅浅微笑。我的心底漾起无限柔情,轻轻依偎在他的怀里,微微闭上双眸,他的气息,如今让我如此依赖,再也舍弃不了。
悦耳的鸟鸣惊醒了沉醉相依的两人,夫君轻吻了吻我的额头,扶起我的身子,痴眷地看了我片刻,方转身走开。
每一次夫君外出办事都是如此,哪怕片刻,都是那般依依不舍,我知道,我对他有多重要;我也知道,他爱我,近似痴迷;我更知道,我的世界,再也不能没有他。
望着夫君离去的背影,甜蜜溢满心间,不由得轻叹一声,一年前,我的心境还不曾这样……
(二)
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他是我的邻家哥哥,我自幼纤弱多病,他至始至终疼爱我,怜惜我。在我印象中,他是一个潇洒得不成样子的少年,简直可以说是放浪形骸,他得到所有邻家妹妹的爱慕,却唯独对我情有独钟。
我本是一个爱静的女孩子,在他的熏陶下,我变得活泼开朗,爱笑爱闹。
他说我是纤弱的芍药花,他是永远陪伴花朵,痴心守护的绿叶;他说我是天上圣洁的白云,他是永远缠绕白云,至死不休的清风……
可是,十七岁那年,他离开了我,他说他要去完成一件大事,虽然危险,却必须完成。他让我等他,他说他一定会回来娶我为妻,他说他不会死,纵然死也要和我死在一起。他向来说话半分认真,半分轻佻,可是,那一次,他眼神执着得让人感到恐怖。
我的心不停地抽搐,却不曾掉下一滴眼泪,我默默看着他,告诉他:“如果你不能活着回来,就不要妄想死后有我相伴!”
他愣怔片刻,忽地戏谑一笑:“我一定会活着回来,到那时,哪怕我们生不能同衾,也必定死后同穴,所以,你必须等我!”
就这样,他走了,此后,我才彻彻底底领教了相思的厉害,时时刻刻担心他的安危,不知他此时是否安好,那种牵肠挂肚,那种刻骨思念,让我终于明白,如果真的没有了他,死,当真是一种解脱!
一年,两年,三年,刻骨的思念慢慢变成了陈年的酒香,虽不浓烈,却醉人心魂。我变得愈加沉静淡漠,早已隐隐觉得他不会再回来,可还是会每日站在与他分别的垂柳下,默默等待,默默守望……
那一日,我像往常一样,伫立在垂柳下,沉静之中,忽见远处一匹骏马飞奔而来,马上一位皓白锦衣少年器宇不凡,虽然距离太过遥远,看不清他的相貌,我已然惊喜得险些晕厥。我所在的小村落,极少有外人来访,所住之人又都是平常百姓,这等气势,定非寻常之人。我惊喜地告诉自己,一定是他回来了,一定是他回来了,我顾不得自身安危,飞奔向前拦马,马上少年显然大惊,急忙勒住马僵,勉强在距离我两尺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时,我终于看清了马上少年,他的面庞清俊温雅,眉宇间散发着一股贵气,因为极度紧张,眉头微微蹙紧,却在目注我片刻后,缓缓舒展,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
不是他,不是,我黯然垂下眼眸,默默转身走去,任身后连声“姑娘”,我都不曾回头,更没有停下离去的步伐……
三日后,县令家派人送来聘礼,县令公子欲在一月后迎娶我为妻,我抵死不从,数日不吃不喝。爹娘哭红了双眼,苦苦劝说,娘亲极度伤心之下几度晕厥。爹爹大发雷霆,骂我不仁不孝,怪我心中只有那个丢下誓言永不回返的邻家哥哥,忘记了爹娘的养育之恩,现在更是害得娘亲重病卧床,实乃自私无情之人。
一句话骂醒了我,是啊,我的心中只有爱情,难道亲情就不重要了吗?何况,爹娘并不是将我往火坑里推,县令家的公子不但相貌堂堂,而且是一位侠义心肠的好少年,早已远近闻名,嫁给他,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三年来,爹娘为我操碎了心,他们劳苦了一辈子,我该让他们享享福了……没有尽头的等待……该放弃了……
(三)
一个月后,我如期嫁给了县令公子,洞房中,我安安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夫君,那个我从未谋面,从无瓜葛,即将交付一生的男人。
门开了又关,有人走到了我的身边,我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我的心仍旧毫无波澜,身体的血液恍若死水一般,无非是度日,无非是活着……
头上的盖头被轻轻掀开,我木然垂着头,不动不言。
“娘子……”声音带着几分欣喜,却又隐隐夹杂着一丝痛楚,我蓦地一怔,这声音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微微抬头,不由得一惊,竟是那日在垂柳下,我错拦骏马遇到的锦衣少年,原来,他就是县令公子,心下微微明了,一切,在那时,便已注定。
随后,他轻轻坐到我身边,安安静静地同我说话,他说在第一次遇到我的时候,就爱上了我,那一次,我欣喜万分地拦住了他的马,可惜看清他脸庞的一瞬,我黯淡了眸光,那一瞬,他的心好疼,疼得想立刻翻身下马抱住我,可是,他没有那个勇气,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离去……
他说他知道我在等一个人,等一个我深爱的人,可是那个人没有回返的期限。他承认他自私,哪怕得不到我的心,天天看到我也是好的,至少,我已经是他的妻子,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他说他不会碰我,他已经强娶了我,就不能再做更加伤害我的事情,他说他会等我,等我爱上他,等我心甘情愿把自己交给他。
至此以后,我们做了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他对我关心体贴,无微不至,他知道我喜欢芍药花,府中很快就变成了芍药花的天堂;他知道我向来好静,任我在花园中沉思几个时辰,都绝不打扰,只在一旁默默守候。而我对他却一直不冷不热,就连笑容都是极少的,府中之人无不为公子抱屈,可他却乐此不疲,甘心无怨。
一年后,早已心生不忿的公婆终于发怒,不喜我性情冷淡,更怪我犹不生养,让儿子休妻另娶。在爹娘和妻子之间费心周|旋,让他痛苦不堪,在他极力坚持下,公婆虽然勉强同意不再要求他休妻,却要求他必须纳妾。
回到房中,他向我保证,此生只我一人,绝不另娶他人。
推开窗子,望向窗外,夜色迷蒙,我突然觉得好累,不知为何,我竟心生恻隐,不忍他太过辛苦,不知不觉开口:“你若不忍休我,就纳妾吧!于人于己,都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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