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子

鸭子

火头食子小说2026-03-18 18:00:28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人们来杜岭是来拜菩萨的。杜岭是一条夹在人民路和二七路之间的小街,也是临近人民路那段的街尾处分支出的一条胡同,里面有一个坐北朝南的破旧四合院,门楣悬挂了一面“佛学社”的牌子。里面供奉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人们来杜岭是来拜菩萨的。
杜岭是一条夹在人民路和二七路之间的小街,也是临近人民路那段的街尾处分支出的一条胡同,里面有一个坐北朝南的破旧四合院,门楣悬挂了一面“佛学社”的牌子。里面供奉着几座佛像,摆放了几个给善男信女拜神的蒲团,收钱的功德箱,和尚尼姑到处走动,同真正的寺院一样应有尽有。每逢农历的初一和十五,这儿便升腾起绵绵不绝的烟雾,象赶集似的人流络绎往来,热闹非常。
我弄不清这天是初一还是十五,我陪同奶奶来佛学社上香吃斋。老人家80多岁了,眼不花耳不聋,面色红润,如今更是在满堂儿孙众花捧月般的供奉下享清福,这也使她愈来愈感恩于多年来的修行。正如韩红所唱的:“阿妈拉说牛羊满山坡,这是因为菩萨保佑的……”
奶奶有一双“解放脚”,行动不便。每次出门总要有一个孙子或者孙女小心地扶持她。这次轮到了我。我不信神,面目定然是冷冷的从头到尾的应付差使,当然我也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烦躁以影响到奶奶的虔诚。看着奶奶恭恭敬敬将一个个神仙拜过来,接下来又耐心地排在长长的队伍中等待着开斋,我都是无所怨言。开斋前,大堂内唱经,万人齐颂的场面令人感动,我不禁迷醉于这飘扬在四合院上空还余音绕梁的仙乐。斋饭的味道别说还可以,素菜煮面条的大锅饭也有一种浓浓的香味。奶奶遇上熟人嘘寒问暖、唠唠叨叨,而且恋恋不舍。太阳熬昏的时分,我们终于可以走出佛门禁地了,这时我看见了鸭子,本名叫李九红的初中同学。
佛学社门前挤满了卖香火烧纸的小贩,同时也招来了乞丐和卜卦算命的“半仙”。算卦的人堆前出现了鸭子的身影,她的身边还有一个长着鹰勾鼻子的男人,约大她十岁的样子。俩人都穿着皮装,鸭子的脖子上还围了一条裘皮毛领。算起来这个男人是我见过的第三个陪在她身边的男人,现在是她的老公呢?还是她的男朋友呢?他们正跟一个穿着华丽绸缎棉袄的老头谈话,然后,老头叫过来一个穿着红鸭绒袄的老太太给鸭子算命。老太太从身上斜挎的黄色香袋子里拿出几枚古铜钱,似乎在用周易卜卦的方式为她算的。鸭子面色凝重,男人没有跟随过来,站在原地跟刚才的老头来回递着香烟。男人还很气派地从皮衣内里掏出两三个证件给老头看。
鸭子,也就是李九红,是我初中时期的同学和同桌。
我1982年夏天从铭功路小学毕业,差几分没考上当时的重点中学——郑州四中,只好通过调剂不情不愿地进入风传校风不好的郑州市十八中学。这所中学地处以二七塔为标志的市中心,闹中难取静,生源又来自周边的德化街、大同路、老坟岗这样的老户贫民区。虽然这块地方在以后还爆发过闻名全国的以亚细亚商场为旗帜的中原商战,但是无论环境怎么样地改变,名声总是得不到有效的改善。人们说起这里生长的孩子都认为不是什么好鸟。
被分到十八中上学是我人生的挫折之一。好在这里还有水平不错的好教师,我当时希望通过三年的卧薪尝胆,能够偿付所愿而考进重点高中,再奔大学里去。
那么,李九红为什么叫这个外号呢?
那是一堂自习课,李九红攸地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在众目睽睽下登上讲台,郑重地宣布她要改名的决定。“同学们,我现在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从今天开始,我不再叫李九红了,我改了一个新名字。”她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三个拙劣的字:“李雅紫。”
我们清楚,她是嫌弃自己的名字太俗太富有政治色彩,因为她出生在国家隆重召开九届人大的期间。那一年,许多父母都给刚出生的孩子取了与九大相关的名字,比如我们那一届别的班上就有叫耿庆九、张九成的。
全班都为李九红的举动惊呆了,直楞楞地瞅着她昂首阔步走下讲台,才忽然有人疑惑地嘀咕道:“雅紫?鸭子?鸭子!哈哈!”
从那天起,大伙真的不再叫她李九红了,而是改作叫鸭子了。
鸭子的家住在老坟岗里一条街叫“聚玉里”的胡同,两小间平房住着她和她妈。她没有爹(听说犯了罪被枪毙了。)她妈是德化街一个公办浴池里的工人,在女澡堂专给人搓灰的。可以想象的场景,雾气氤氲的澡堂里,地上一大片刚搓下来的黑泥大灰,身材高大的李母刚干完一个活儿,正拿着烧饼夹菜大口大口的吃着,四周一股劣质的肥皂味。
李母就用这种卖力的血汗钱独自供养着独生女儿的生活和学业。可鸭子偏不是那种争气的孩子,学习成绩总不好。不,她的代数学的还算可以吧!我抄袭过她的作业。她其实很聪明,接纳知识的能力比我强,但她总是不正经学。如果她肯在考试前温习一下功课的话,相信能考好的。
“他妈的B,我这次中考才他妈的平均三十六点七。”
我正和同学谈着话,不料想鸭子冒然出现在我们的身后吐出来这句话。我们起初被吓了一跳,明白过来后没笑翻。
在十八中狭小的校园里,鸭子就这么恬不知耻的说出她的考试成绩。我们有过一段时间的同桌之谊。起初我是不高兴和一个学习差的人坐一块的,怕她拖了我的后腿。那时我算发育早的,刚上了初中就被分到后排座位,鸭子已经很高了,后来我都不长个了,而她还在长,一家伙长到一米七多。渐渐我发现这是有史以来最好相处的一个同桌。她的心眼不坏,啥都可以借给我,包括钱。比如我借橡皮,别人一定横眉立目的问你的呢?或者不情不愿地扔过来,总之没有一个好态度。鸭子从不会这样,表现得大方而痛快,而且加上一句不用还,让人觉得她很阔绰。她心胸开阔善解人意,常常耐心倾听我的心声,但不知为什么,我还不是特别喜欢她。
她还没长到一米七时就被体育教师选拔为学校排球队的队员。那时刚刚播过一个日本电视剧《排球女将》,主角叫小鹿纯子,鸭子模仿人家的模样梳了“小鹿发式”。有时她跟两位梳着同样发式的队友在街头招摇而过,引来男青年的口哨,这种情形下,她们会转回头骂一句:“贱!”继续大步向前走,活象一排训练有素的士兵。
过了一年,电视里又放了一个日本连续剧《血疑》,她迷上了山口百惠和三浦友和,中国播放《血疑》时,山口百惠早已功成身退,她的自传也悄悄地传到了中国,鸭子不知打哪儿买来一本当作宝贝似的珍藏起来,并且谁也不借。她悄悄地给我读过其中的片断。
山口百惠的自传的书名叫《苍茫时分》,从鸭子那激动和震惊的神情里就可以感受出书里蕴藏着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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