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知否
(一)日已将西,香炉里熏香袅袅,气息怡人。雪绕坐在琴前,随意拨弄着琴弦,音韵支离,如同透过格窗和枝叶投落在地上的斑驳光影。公子说今天会来听雪绕抚琴。可等到月升虫鸣,仍不见公子的影子。怕是又去玄香那儿喝
(一)日已将西,香炉里熏香袅袅,气息怡人。雪绕坐在琴前,随意拨弄着琴弦,音韵支离,如同透过格窗和枝叶投落在地上的斑驳光影。
公子说今天会来听雪绕抚琴。可等到月升虫鸣,仍不见公子的影子。怕是又去玄香那儿喝酒听曲了吧。桌上那壶龙井早已凉透,手指也渐渐变得冰冷。
如果不曾遇见淮安公子,雪绕可能早已冻死饿死在街头了吧?
那天下着大雪,从杂耍班子逃出来的雪绕,又冷又饿地蜷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瑟瑟发抖。正感绝望时,一只大手出现在她眼前:“你可愿跟我走?”
眼前的男人锦衣华冠,目若朗星,嘴角扬起一丝温暖的笑意。她呆呆的看着这个如天神般降临在她面前的男子,仿佛正在经历一场梦境。
雪绕仍然记得那掌中传来的温暖,由指尖顺着脉络在全身流淌开来,揉开了锁紧的眉头,化开了凝在心头的寒冷。
想起公子,雪绕的心更乱了。昨日公子教雪绕写字,有一字雪绕怎么也写不好,于是公子便握住她纤柔无骨的小手,手把手地教。虽不是第一次与公子亲近,但那日雪绕的脸瞬时红到了脖根,心似小鹿乱撞,半天不得平静。
结果,字越写越糟。公子摇头,搁了笔,轻叹一口气:“字写不好也罢,琴是一定要学好的。明日我来听你抚琴。”
是夜,夜空朗朗,雪绕躺着床上辗转难眠,便穿好衣裳到院子里纳凉,忽然听到泠泠琴音,心生疑惑,寻着琴声来到清园。只见挽香阁内,公子把酒,玄香抚琴,眼波流转,情意绵绵。
雪绕微颤,踉跄回屋,泪湿了衣衫。
(二)
淮安为玄香赎了身,腾出一个别院,将她安置在淮府。
玄香是洛阳城最有名的琴姬,她的琴音干净清澈,如行云流水,百转千回,悠悠绕在耳边,声声落入心内,使人不觉如痴如梦,通体舒畅。
“玄香琴技出众,你往后可要多向她学习。”公子说。
玄香生得花容月貌,清秀绝伦,就连说话的语调也温润如丝,怎能不惹人怜爱。可是雪绕仍是对她心存芥蒂,起初几日极少与玄香说话,甚至连琴也不愿去碰。
淮安并不常在府内,偶尔回来便会沏一壶上好的香茗,一边品茶一边听玄香抚琴。雪绕总是忍不住去看他的眼睛,但总觉那目光轻轻掠过她的视线,落在玄香的身上。
柔软的心缠上了丝丝缕缕的失落,解不开,也化不去。
“今日初学一支新曲儿,雪绕弹给公子听可好?”雪绕稚气灵动的脸上散发着光芒。
公子搁下茶碗,饶有兴趣地看着雪绕:“若是弹得不好,可要受罚!”
雪绕点点头,用帕子净了手,端坐在琴前,伶俐一笑。抬手,勾弦,琴音流转,清婉悦人。似有花瓣飞舞,洋洋洒洒,忽而又随渐渐低沉的琴声,缓缓飘落,归入泥土。一曲花殇被雪绕弹得凄美悠远,幽然传神。
琴音绝,雪绕起首,一双水眸望着公子。玄香轻拍双手赞道:“琴抚得这样好,公子还说要我来教,莫不是在取笑我吧?”
公子看一眼雪绕,嘴角微微扬起漂亮的弧度,转眼又消去了,端起茶碗轻酌了一口茶。
但只一眼,一笑,便足以让雪绕的眼角眉梢都开出花来。
(三)
雪绕终是狠不下心讨厌一个人的。相处了一些时日,渐渐觉得玄香并非尖酸轻薄,让人生厌的烟花女子,反倒举止端庄,温柔明理。于是两人也逐渐熟稔,公子不在时,便一同抚琴,谈天,做些女红针线的活计。
秋夜渐凉,淮安刚进院子,便看见玄香一人在月下抚琴。琴声如泣如诉,悠悠转转。待到一曲终了,淮安解下身上的披风,轻轻给玄香披上,柔声道:“琴声都透着寒意,手指怕是都冻凉了吧?”
玄香转头,明眸含笑:“公子怎得如此体贴,倒让玄香受宠若惊了。不知公子你也曾这般体贴过雪绕么?”
淮安皱眉,自顾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斟了一杯酒道:“问的什么话!”
“雪绕自幼被你领回来养在淮府,无微不至,锦衣玉食。我知你心善,雪绕可怜,你自会好好待她。但日子久了,怕是会生出些不一般的情意。”女人的心思细如针尖,淮安对雪绕的情意虽是遮遮掩掩,但却都看在玄香的眼里,痛进了心扉。淮安对她,也只是感激罢了,有情,但却无心。
淮安紧紧握住酒杯,抿唇不语。玄香又道:“你可曾查过雪绕的身世?”
“没有。”
“你可别怪我多嘴,你家仇未报,身边的人也还是要知根知底的好。那日我与她同浴,见其腰间有一赤色梅花状胎记……”
“你可是知道些什么?”淮安微微俯身,看着玄香。
“我能知道什么?只是凭着感觉随便说说,你也不必上心的。”
(四)
淮家本是江浙一带的粮商,淮老爷不愿与官府同流合污,得罪了新上任的苏州知府,被加以勾结官吏私卖军粮罪名,被满门抄斩。年幼的淮安躲过一劫,经人指点本想上京去告御状,可谁知行至河南境内时路遇贼寇,受了伤,银两也被洗劫一空。
昏死街头的淮安被玄香安置在青楼的柴房内,素食温酒,救回了一条命。待走时,又把自己积攒的细碎银两也一并给了他。七八年后玄香再遇淮安,他竟已是一个拥有殷实家业的翩翩公子。
淮安常去玄香所在的满月楼,饮酒听曲。
一日,淮安说要为玄香赎身,但玄香却说:“我自幼便沦落乐籍,无亲无故,赎了身,我又能去哪呢?”
“留在淮府,与我在一起。”
她凝着淮安的眼睛,眸似深潭,微波熠熠。良久,才缓缓地说:“但淮府不是我的家。”
于是为玄香赎身一事,便一直被搁置下来。
(五)
春将至,乍暖还寒。阴沉沉的天竟又飘起雪来。雪绕倚在窗前,心中满是落寞。玄香搬进了公子的别院,自那以后,公子就不曾再听雪绕抚琴。雪花轻如蝉翼,翩翩落在指尖上,留下一丝化不开的寒意。
独自携了琴,置于挽香阁。十指轻轻抚在弦上,勾弦、挑拨,清丽的琴音如珠玉倾泻而出。落雪、愁肠,剪不断的丝丝扣扣,携着风散落开去。谁人知,那一歌一辞中藏有多少殷殷祈盼?那一弦一音中,又有多少多情自扰的无奈和惨淡?
一曲终了,余音似仍在风中萦绕。雪绕低眉,轻嘘了一口气。
“雪绕为何独自在此抚琴,为雪?为风?还是为觅一位知音?”段逸一袭雪白的长衫,腰间悬一柄墨色宝剑,明眸似潭,剑眉入鬓。
雪绕刚才过于入神,竟没有注意到眼前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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