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幸福桥的遗梦
一幸福桥在这座小城静静的存在着。桥上是一溜排斑驳而灰暗的老木房,有镂空的花窗和飞翘的檐角,桥的两侧是宽阔的马路和人行横道,用朱红的木栏杆隔开了。每天,桥上的行人络绎不绝,有匆匆过往的路人,也有闲散而慵
一幸福桥在这座小城静静的存在着。桥上是一溜排斑驳而灰暗的老木房,有镂空的花窗和飞翘的檐角,桥的两侧是宽阔的马路和人行横道,用朱红的木栏杆隔开了。每天,桥上的行人络绎不绝,有匆匆过往的路人,也有闲散而慵懒的流浪者,更多的是一些学生摸样的年轻人,他们中十有八九是一些文艺青年。因为在幸福桥一字排开的木屋里,多为画室、琴房和茶座,坐在室内听不见车马喧嚣,入耳的是绵远的水流声,眺眼望去,宽阔的河面波光粼粼,婉转流畅如一副动态的油画,河岸垂柳依依,向后地势逐渐抬高,错落有致的散落着白墙灰瓦的民宅。远山上禅院的钟声忽明忽暗,随同水流声一起荡在时空里,似迷离的梵音,有一种苍茫的厚重。
下了马车,季天柯傻傻的站在幸福桥上,手上提着牛皮大箱子。满面尘垢,藏青色的妮子大衣袖口因掉线开了很长的口,鞋子上满是尘土,看不清它原来的模样,他摘下头上的鸭舌帽和脖上的围巾,南方天气原来这样温暖,把从北方春天带来的寒气一扫而空,楚天柯觉得自己像刚苏醒的北极熊,睁开眼已是盛夏。
车铃声从他身边飘过,车夫粗鲁的吆喝着。在信中伯父告诉季天柯,过了幸福桥沿左边河岸前行,到“天衣无缝”的缝补店,堂姐季小衣会在那里接他。
季天柯行了不到两分钟,果然看到“天衣无缝”的店子招牌,却不见堂姐的影子,想必是不清楚他的行程时日,所以没来侯着。这“天衣无缝”的房子不像是一处店铺,反倒像是一户人家,只是向着江面的方向开了四四方方的一个窗口,里面挂了不少浆洗和缝补的衣服。
季天柯从窗口探头向屋里问:“有人吗”一个穿暗色满襟宽袖的中年女人笑容满面的走了出来,好奇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季天柯被她看得很窘迫,还没等他说话,中年女人先说了:“你是季老爷的侄儿季天柯吧?”“你怎知道,你认识我伯父?”妇人慈祥的笑起来;“你堂姐在这里侯你几天了,才回去。”一听这话,季天柯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你进来坐,我叫子君帮你叫人去!”季天柯谢过,妇人忙搬来一张竹椅招呼他坐下,季天柯刚低着头专进屋,迎面碰上一个学生摸样的少女走出屋来,齐耳的短发,厚厚的刘海下一双秋水盈盈含笑的眼,小巧的鼻梁薄嘴唇,圆润饱满的下巴,着得体的暗色小碎花满襟长裙,对季天柯笑着道:“我去替你叫人来,。”说完一溜烟消失在小弄道里。季天柯忍不住探了身子看她新芽般柔美的背影,竟有些呆了。
猛听一声咳嗽,迎上妇人意味深长的眼神,季天柯腾地涨红了脸。
不一会,堂姐就来了,子君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路愉快的交谈,堂姐一见天柯就直笑道:“都什么时节了,还妮子大衣,你真是不闲热呀?”季天柯站起来,有北方男子的高大,不好意思的笑着道:“家里还飘雪呢”说这话时忍不住看了看门后的子君,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藏着浅浅的笑,低头处透着少女的羞涩。
相比于子君的秀气玲珑,季小依反而是个长得大气的女子,高挑秀丽,穿很时髦的丝质洋装,脚上一双镂空高跟真皮凉鞋。南方多年的水土使得她皮肤白皙透亮,但说话和脾性改不了北国女子的铿锵底气。
“谢谢了!”季天柯微微点头致谢。子君道:“应该的。”低头,目光如流星般划过天柯的眼,天柯不仅怦然心跳。
季小依向妇人和子君道谢告辞,季天柯提了箱子和跟在堂姐后面,走了。门栏上子君呆呆的看。
二
季天柯洗完澡,换了一套青布长衫出来,一副清爽儒雅之气,季太太一个劲夸天柯一表人才,坐在一旁闷声不响的小堂弟季天宇一口接道:“现在青年才俊都不穿长衫了,电影里全是西装皮鞋。”季老爷难得在家,因有远方客人,今天现身了,实在是不易。太太很开心,怪嗔道:“小毛孩也知道平头论足了,看来这幸福桥附近的水没白浇灌你呀。”这话直说的满屋笑声不断,“来来来大家都来坐上!”季太太招呼道。季老爷坐上桌,问道:“文博几时回来?”季天柯想这文博可能就是堂姐夫了,堂姐夫是小学教员,父母生了病,请假回乡下了,这是上个月的事,想必病得不轻。
季天柯打开牛皮箱,开始分发礼物,全是一些东北的上等山货。大家喝了点小酒,气氛很活跃,季老爷是个开明的土绅士,还有些江湖情怀,问到北平局势,季天柯有些忧虑的说:“我们快两个月不上课了,他们到处抓人,东北高校师生正准备陆续向后方转移,我是动身比较早的,来的路上许多道路都被临时封锁了,各个关口盘查很严,后面向这里转移的人情况会更糟糕。”听完这番话,每个人的心头都被战争的乌云笼罩着。
总归要生活,休整了几天,堂姐介绍季天柯晚上到幸福桥上去教学生书法了,虽只是个临时的候补教员,但正和了季天柯的意,幸福桥是个充满灵感和生气的地方,任何刚来的或者常年居住于此的人,都对它影象深刻,它独特的气质经岁月的打磨逐渐潜移默化成城市的文化内涵。
每天打“天衣无缝”的缝补店经过,季天柯都会不自禁的想到那个齐耳短发、纯净甜美笑着的子君,自从上次见过之后,就没能再见到她,拿了衣服去缝补和电烫,也只看到先前那个妇人,本想私下打听她的消息又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得悻悻然离开。
局势一天比一天坏起来,奇了几封信给同学,都没有回音,季天柯感觉度日如年。
正在焦虑和不安中,天柯赶上了一年一度的端午,除了吃粽子,还可以看到精彩的龙船比赛。这对生活在北方的天柯来说实在是一件趣事,虽然战事紧张,但生活还是要过的。堂姐回了夫家,天柯和天宇早早到了江边,城里人和乡下人都赶来看扒龙船,江两岸人山人海,幸福桥上更是行人如织。
江面上一字排开十艘高挂大红灯笼,船头扎大红花的龙船,船上的鼓手敲得鼓声震天响,个个剽悍雄健,只听一声炮响,两岸就砸开了锅,呐喊声不绝于耳,顺着龙船的行进,人潮开始涌动起来,不知怎的突见一群学生打出巨大的横幅:还我河山,高呼着爱国口号浩浩荡荡的从桥上走来,然后传单在人群中雪花般飞舞,局面开始混乱起来,正在这时,桥上枪声乍起,有人高喊:“杀人了,快跑!”场面顿时慌乱不堪,夹杂着女人的叫声和小孩的哭声,天柯带着天宇跑向岸边的巷道,眼前晃过一个熟悉的背影,来不及思考,天柯拉了她就跑,有枪声从耳边飞过,三人贴在墙根边,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真振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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