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没有上锁。
屋里，衣服遍地，窗户打开。老婆捂着肚皮倒在床上。钟成跳上去，发现老婆肚子开了个口子，正流着鲜血。钟成用手死死地摁住那个血洞，却喊不出声音。
“钟成，钟成，你干什么！压得我好痛。”钟成猛然一惊，原来，南柯一梦，只见自己的手还在老婆肚皮上按着。
钟成有些伤神，没想到做了这样一个怪梦，心里有些空空落落。
钟成想明天还是要买点东西补补老婆。老婆身子弱，动不动头晕心悸，连那片“红”也是半年八月才来一次。钟成知道这么多年来没有孩子，老婆心里浸着苦。
次日大早，钟成去了趟县城，买回了几盒人参鹿茸，吩咐老婆赶紧喝。
过了一阵子。有一天，钟成蓦然发现，老婆有些变化，她肚子微隆！问她，她说那事又有半年八月没来过。把耳朵帖着老婆肚皮一听，里面响动！突然，钟成对着苍天大喊：我有啊！
日日，钟成一脸的快乐。
钟成决定带着老婆去检查一下胎盘。两口子一大早挤中巴到了妇幼医院，医生让钟成在一旁呆着。可不管医生怎样摆弄，B超里就是找不到孩子，医生喊你自己来寻。钟成瞪大眼睛，硬是看不到嫩嫩的小手，小脚，小身身，仅找到了肚皮下那些脂肪堆成的赘肉。原来都是人参鹿茸惹的祸！老婆突然被鹿茸这么一补，奶子肥了，肚子挺了……
回到这片伤心地，钟成没出过家门。
钟成炒了广东，去了上海，住进了老婆一表姐家的地下室里。表姐，保姆出身，顺便成了弱智丈夫的女主人。
钟成在在物流中心当搬运工，晚上，就在表姐房里看电视，拉些家常。表姐有说不完的话题对钟成讲，往往直到夜深了，他才回到地下室安寝。钟成快意这种都市生活的甜蜜，心中的乌云渐渐随风散去。
风快的，钟成在上海呆了十一个月。母亲七十大寿，他决定回去一趟。
老婆的肚子老样子，钟成无语。那晚，夜深人静时，他感觉老婆还是有些呻吟。
几天后，钟成又回了城市。他想也许这辈子自己当不了上海人，就当上海人的狗也行，家就不回了。于是，把床从地下室搬到了表姐的客厅。那位姐夫看完电视，在客厅里傻傻地睡了，倒也省事。夜深：
“我还是你姐。”
“行。”
“他还是你姐夫。”
“那我是包身工。”
姐一阵浅笑。
“我想要个孩子。”
“我也想。”
“可孩子只能算你姐夫的。”
钟成还是有些闷闷不乐。时间究竟能提携人，很快，变换了心境的钟成渐渐地适应了上海的三人生活。
一天，应表姐要求，钟成用人力三轮载姐夫去市中心医院看病，钟成带着他飞奔，可等到医院时，却发现车后面没人！急得没命，赶紧掉头往回寻，还好，在那个著名的下坡旁，找到了头冒鲜血的姐夫，原来，自己只顾猛踩，把姐夫跌下车却没有反应。在急诊室，失控的表姐扑向姐夫，许久，两人还在抱头放声痛哭。此时，钟成孤零零的站在门口，一股深深的歉疚和多余的滋味陡然涌上心头，一下明了了相儒以沫的真正含义！
第二天，有些无聊的钟成想晚上喊表姐他们一起去看一场歌舞，作些补偿，于是就在皇后大剧院购买了三张刘德华歌友会的门票，正要从物流中心回家时，突然，接到门卫送来的一封来信。
“成：我有了孩子！上次你回来怀上的。医生说这是万分幸运！但是，生了孩子以后，我不能再做女人！因为产后要立即进行子宫摘除手术，否则，会危及生命。
成：你不要担心我，我会用命带大孩子。上次你回来，我闻到你身上异样的香味，我知道你心里苦，我不怪你，我只盼你们能够幸福。”信的末尾附着一张检查单，只见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一对双包胎，胎心未见异常。”
霎时，只见钟成把那歌友会的门票往空中一扬，跳上一辆的士，往火车站飞去。在的士的反光镜里，钟成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