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黄线的山

朔黄线的山

辞源散文2025-12-12 04:23:19
也许,最先吸引我来到朔黄的,就是朔黄线上的山呢。从互联网上,我查到了这条穿越崇山峻岭和华北大平原的朔黄铁路。那是飞机航拍的图片。我看到了银线一样的铁轨越桥过涧,一路奔流向海的雄姿,看到长龙似的重载运煤
也许,最先吸引我来到朔黄的,就是朔黄线上的山呢。从互联网上,我查到了这条穿越崇山峻岭和华北大平原的朔黄铁路。那是飞机航拍的图片。我看到了银线一样的铁轨越桥过涧,一路奔流向海的雄姿,看到长龙似的重载运煤列车逶迤而行于山中的情形,简直按捺不住自己神往的迫切心情了。
我想仔细看看那些陌生的,淡蓝色的山,云遮雾掩的山,想体验一种不同于当下的远方生活,想给自己平庸的人生履历多涂抹一些色彩。于是,我踏上了北上的列车,从中原的家乡来到了朔黄,成为一名打工者,成为朔黄线上的一名火车司机。
现在,朔黄线的山就在我的车窗外了。它们从网上图片形成的朦胧印象里走出来,那么清晰,真实,突兀地耸立于眼前了。近处的山青翠,披着一层低矮的密密麻麻的草丛和灌木。显出洁白山石的地方,令人怀疑是风吹开了山的衣裳,露出它们壮健的肌肤。峡谷里流淌的河流,与铁路若即若离的,似乎怕寂寞似的,彼此遥相呼应着。再远处,还是望不尽的层层叠叠的山峦。山的颜色在一点点淡去,显出黑白片的怀旧味道。山形起伏的曲线,激发着人蓬勃的想象。在早晚不同的光照下,呈现出梦幻般的美丽。像刚劲飞窜的兽脊,像孤独行走的骆驼,像优美丰满的女乳,像深夜迁徙的沉默狮群,像传说里偷临人间的天宫的青牛……
最美的是云恋山峰的时候了。纤尘不染的白云,如棉絮轻纱,团聚在翠绿的山顶,似乎你一伸手就可以摘下一朵来。青山,白云,还有蓝得令人心醉的天空,形成鲜明的色彩反差,却又和谐地依恋在一起。观望,沉浸良久,心灵似乎在瞬间被温柔地一击。人生若能像这蓝天白云大山般淡定从容,该是多么富于诗意而美丽啊。
然而,更多的时候,我对山的美丽是视而不见的。也可以这样说,更多时候,我必须怀着万分的谨慎,盯视着运行的前方。漫长的旅途需要你付出百倍的精力,需要你抛开心中纷纭的想象。因为这是长达二百多公里的长大下坡道。听着列车坚实的回荡在山中的脚步声,我知道它在向着远方的目标一点点接近。当列车一声长笛冲出大山最后那个叫做水峪的隧道,再前面就是一望无际的冀中大平原了。我仿佛看到大山挥别的身影。我们的列车,在大山的视野里,也逐渐化作一个远方的黑点。
当夜幕降临,或者夜阑人稀,车窗外的山只是些模糊的黑色影子,好像细数着无边心思的老人。我的耳畔是机车的轰鸣,是车轮与钢轨的交谈。偶尔,一两声清脆的风笛划破大山的宁静。有时候,山顶会挂上一弯淡月,那些星星呢,兀自眨动着闪亮的眼眸。山,在沉思什么呢?如果不是这条铁路,大山也许会在这沉默里度过亘古的岁月。是铁路,给了它生机,把无数现代的信息和各样的人生展示给它。在无数日子的静默里,一些希望和梦想,一定也在大山的心中,悄悄地孕育了。
那一次在山中的小站停车,需要几个小时长长的等待。我有机会仔细地与山面对了。小站的名字叫猴刎。据说原来这里荒凉冷落,连猴子都要轻生呢。在生存的困境中,就只能选择“自刎”吗?这个说法太残酷了,我不愿接受它。为什么不叫“猴吻”呢?就是“猴吻”了。我为小站新的命名兴奋。抬头细看,可不,还真的在纷乱的山形中,发现了一只沮丧跌坐的石猴。离它不远处,另一只猴子则做出伸颈欲吻的姿态。我想,它是要去安慰那只沮丧的猴子吧。
就像人的生活一样,这个世界可以缺少生存的资料,可以缺少水,食物,金钱,唯一不能缺少的是爱。爱,恐怕是动物生存中最神圣的宗教吧,它能让陷入困境的生命相濡以沫度过难关。我想到那些像我一样,远离家乡和亲人,日夜奔波在大山深处的人们,他们的心中有着怎样的向往和追求啊。为了生存,也为了真正的生活,每个人都怀抱着一个永不放弃的激情和梦。正是这些,才使这条深藏在大山腹地中的铁路,熠熠闪亮。也正是这些,才使世界上不断涌现着伟大的创造和奇迹。
风风雨雨,日出日落。昼夜不息的车轮和飞扬的笛声,回荡在大山深处。那些风中的桥,长长的隧道,还有山峰中的白云和月亮,一定会记得,这些穿梭在朔黄线上披星戴月的忙碌身影。朔黄线上连绵起伏的群山呵,你启迪了我多少生活的哲理,并在不断的磨砺和相看两不厌的审视中,促使我逐步走向新的人生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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