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这个冬季的记忆
提着重重的行李,我一踏上站台,便被扑面而来的雨珠包裹起来。冬季的南京一贯都是有些阴冷潮湿,又给我遇上这瓢泼的冬雨,更加让那透骨的寒意在身上蔓延开来。这才是南京的欢迎方式。我自嘲着,顺着人流往出站口走去
提着重重的行李,我一踏上站台,便被扑面而来的雨珠包裹起来。冬季的南京一贯都是有些阴冷潮湿,又给我遇上这瓢泼的冬雨,更加让那透骨的寒意在身上蔓延开来。这才是南京的欢迎方式。我自嘲着,顺着人流往出站口走去。新建的火车站自然挡风遮雨,可是在等车的路口,不知哪里流淌过来的雨水,顺着墙根缓缓的前行,如同这来来去去的人潮,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这是我曾经熟悉极了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打小我便喜欢在雨水里面嬉闹。即使是寒冷的冬天,我也会用胶鞋把路上的积水趟得哗哗作响,或者踩着墙根缓缓的水流,把它们导向另一条欢畅的水道里。即使在那些大雨滂沱的日子,我也会穿着父母那长长的自行车雨披,任雨水在身畔调皮的敲打,而不会躲避在屋子里久久不出。那是些丝毫不知道忧愁的年代,浑身的锐气可以击破南京冬天冰冷的壳,把能量传递给身边的每个伙伴。这种孩童时代的爱好,一直深深的烙在自己的身上。即使年长了许多,也愿意冬天一个人在湖边的泥地上沐浴着北风和细雨,也常常骑车在雨里飞驰到很远的地方再折返回来。那时,我在迷惘中不停的寻找,往不同的方向摸索。可是却不知道自己需要寻找什么,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而去。那些与生俱来的棱角,锐气在这风雨洗刷中不停的被磨圆,驱散。而后我慢慢的接受起这南京冰冷的雨和透入骨髓的寒意,进而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这种在痛苦中自我愉悦的感觉。
可是现在的雨似乎依旧,这个城市却已经陌生了许多。冬雨是回忆,也抹去了太多的足迹,把我硬生生的从鲜活的世界送回过往的视角里,只能客人一样浅酌着份味道。
在家门口下了车,我举起行李往楼道里走去。这些我高中毕业时候刚建起来的楼房,已然比当年灰暗了许多,似乎岁月刻上的痕迹是那么无可抗拒,连水泥混凝土都为之披靡。还记得那个暑假,刚刚高考完的我不仅仅沉浸在即将到来大学生活的憧憬中,还疯狂的陷在对那个大院近二十年岁月的留恋里,对这些宽敞又崭新的物件,没有丝毫兴趣。就是父母忙着张罗搬家的时候也没有响应,而是一头扎入了那草坪里的足球场,尽力挥霍着多余的精力。最后也只是在父亲的一声断喝下,不甘心的钻进这陌生的环境,继续着和以往无差别的生活。
此后,在家的日子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少。虽然,我依旧留恋舒适的棕绷大床和宽大的写字台,可是依然身不由己的在外飘荡。每次回家那浣洗一新的床单,收拾齐整的桌子反而让自己在开始的几天都有些无所适从。而一旦恢复了原有的熟悉感,便又是要提起行囊离去了。那曾经还没有我手掌大的小猫也逐渐大得没有人能轻易抱动。曾经跟着我摇尾乞食的身影早已对我形如陌路,而是趋着外婆的脚步,不舍不离。外婆说,这是我弟弟,我不在家的日子,它便替代了。俨然一家人的模样,把我离去的那份寂寞填补了三分。
此番回家,便又是一个搬家的时节。母亲说,这该是我们的最后一次搬家了。我需要把我屋里的东西都收拾起来,打了包,搬到新房子去。从那些柜子里面,抽屉里面,橱子里面把所有的东西堆出来,犹如堆着时间的轨迹。我突然发现十几年本就是那么短暂,却在结束的那一刻感觉到漫长。那些沉甸甸的,或者积满灰尘的,或者被时间淡化的,都在这局限的空间和已逝的时间里积累起来,而后聚成我那份不可割舍的情结,将又一次倾倒在新的居所,开始又一个轮回。屋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少,最后打开每一扇门,拉开每一幅抽屉,里面都是空空如也。这和刚搬进来的情景是多么相似。唯一区别的是搬进来后,我用所有的时间来填补那些空间;而搬出去后,曾经在那些空间里的一切都填补到了我的心里。稍显斑驳的墙,摸得发亮的开关,落满灰尘的角落和挂着风铃的阳台门都不会再一次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可是这方天地里亲切的归属感,会伴我走遍天涯。即使是在大洋彼岸熟睡的梦里,我都是在那一桌,一书橱和一大床的空间度过。醒觉的片刻,伸手去摸那书橱边的台灯,却是遥不可及。睁眼看到的双手只能穿过自己的影子,如同现实在虚幻中前行,不知哪里是我,哪里是梦……
搬家总是辛苦的。那几天,我总在旧居储物间与新居之间来回,忙碌得不可开交。直到有一天下午,大致整理完了东西,转身出储物间的一刹那,才觉得一缕不可捉摸的淡香悠然钻入鼻中。我开口就说:真好,又闻到花香了。一旁的Catty接过话茬:你赶紧闻闻,搬家后就没处找了。这一句话顿时让我怅然若失。习惯了春的红梅,夏的月季,秋的桂花,冬的腊梅,我已经被这院子里的花仙子宠得过分。虽然这些都不是名品,也只有寥寥数棵。可是她们都仿佛终日伴我左右的伶俐童子,普通但缺不得一时。我最爱那秋天的桂花和冬天的腊梅,一点都不显眼,甚至还藏在枝叶的后面。只是轻轻的随风拂袖,便把婉娩清香撒在四周,却不让人使劲去闻。只能稳住鼻息,任香味游走于七窍和肢体之间,才得到其中的真谛。外婆有时让我会打下些许桂花,或者折几枝腊梅。桂花放在赤豆元宵里,可以香一锅;腊梅插在盛着水的空瓶子里,可以过一个冬。不知怎么的,我从来都不愿尽着一棵树摘,因为感觉不然那树的香味便会减淡,明年就长不了这么多的花。于是直到现在,我都守着这中庸之道,适可而止,且并不贪婪。有时候想,或许这些淡淡的花儿便是这般传递着那些讯息。让我在这十几年间将花讯参透。而后,我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我总喜欢一个人坐在离家不远的梅花山上,听风卷枝叶,看花开花谢。那都是十几年的耳濡目染而形成的花性——在花旁生活,也把花当作生活。
我有些恋恋不舍,想伸手去摘那枝最靠近的腊梅。手伸到一半便停住了。以前Catty总问我,为什么不送她花。我说:送花没有百日好,总有凋谢的一天,又何苦为了追求那一时的快乐,看着美丽迅速消逝呢?是的,即使是腊梅,也逃不过一季的风雨。即便我如此的依恋,却也无法永远的留住这花,这香,这花开的季节。算了吧,我讪讪缩回手。即使我无法再感受到花传送的讯息,那过往的回味却早已足够了。
或许真的只能回味了。十几年是一瞬,那十几天就几乎连眨眼都来不及。此刻,我已经回到大洋彼岸的蜗居,等待着下一次的归去。这个冬天只是将将过了一半,可是这个冬天的南京让我剩下的所有日子都索然无味。我甚至都不需要去比较,因为只有这个城市这个家里的一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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