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的涛声

黄河的涛声

军井散文2025-11-07 08:01:34
近来心情烦乱,吃过晚饭,便顺了街道向南遛去,一路穿过妩媚、炫彩激射的都市,不觉间来到了黄河之畔。越过两道防洪堤坝,整条负载着五千年文明的古老河床,在黑暗的夜色中,平静地扩展在眼前。虽然我是一个土生土长
近来心情烦乱,吃过晚饭,便顺了街道向南遛去,一路穿过妩媚、炫彩激射的都市,不觉间来到了黄河之畔。越过两道防洪堤坝,整条负载着五千年文明的古老河床,在黑暗的夜色中,平静地扩展在眼前。
虽然我是一个土生土长,饮着黄河水长大的本乡人,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这条生命之河。我不知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进它的,是平静还是满怀朝圣的虔诚,或许两种复杂微妙的情怀中,更多一些莫名地激动。当我一脚踏到松软、湿润的细沙时,我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继续前行,整个人也就瘫软下来。黄河,近在咫尺,仿佛一条忽明忽暗的幽练,轻轻拍打,轻轻呜咽,又轻轻地述说的样子。在透明的黑暗中,泛着神秘的光泽,平静地延伸、扩散,无止无息地向前蜿蜒而去。
我干脆躺下来,在这条河流的边缘,躺在它,在黄土高原一路带来的细沙之上,用心静静聆听,它一路的欢歌、委屈以及愤怒或平静之后的忧伤。四周一片寂静,河水潺潺流淌,细小的波涛,规律地拍打着沙滩,一浪紧跟一浪,“嘭嘭”的水声,和着心跳的节拍,仿佛此时的黄河也有了生命的律动。现在看去它非常平静,一如驯服的野马,在厩厮里忘记了过去的个性;更像一个平静的老者,面对夕阳的晚景,所有过去坎坷的日子都似淡薄的炊烟随风荡去。可有谁又曾想过,今天河面漂流的水波,昨天还在高山跳荡,跌成恢弘壮丽的瀑布;前天还在涧底急遄,旋成鬼见愁的暗滩险流。一路风尘扑面的细沙,是它坎坷历程的见证,更是它脚步急遄的最好证明。本来它来自高高的雪山,有着明净清纯的本性,就像一个极易激动的孩子,在一次愤怒之后偷偷遛出家门,迷失在混沌的社会中,沾染各种习性。它欢畅,它激动,它愤怒,或许还狡诈险横,只是清纯不再、明净无存。当它明白之后,时间的摆钟再也无力让它回归。于是,它一怒之下日泄千里,冲毁田园、冲毁村庄,更加桀骜不驯,以粗狂和彪悍养育着北方的生灵。今天,在将要回归大海时,才放慢行走的步伐,将一路的风尘慢慢卸下,如同一个人的生命,在即将归墓时才有机会慢慢浸品生命的滋味。它或许也正在浸品,作为一条河流的快乐。
浪涛依旧,稳重而又舒缓,一浪紧跟一浪,哗哗拍打着岸堤的细沙,给人以舒畅的感觉。我此时想起朱自清笔下的秦淮河,黄河没有那种温柔的感觉,没有凄迷离乱的胭脂色。它总让人想到罹难,想到悲壮,想到北方孤烟的特色。是的,翻开人类苦难的历史我们不难发现,在每朝每代都有黄河泛滥、撕毁村庄和生命的记载。在黄河两岸居住的黎民,曾经饱受它的折磨。它不仅没有长江的雄伟和气魄,也更没有漓江的秀丽、隽永和灵动的特色。作为一条河流,一条古老的河流,它给人以苍凉、悲愤、对于生命的抗争和奋斗的特征。试想一下,我们祖先在黄河流域刚刚开始生活的时候,身伴一条桀骜不驯的河流,是怎样与此挣扎,才达到与它融为一体,品格上产生共谐。我们只能通过发黄的纸页读到舜和禹的不朽业绩,而无数的无名氏们,正如黄沙,给我们留下了代代相传肌肤的颜色。
今天的黄河,早已失去了往昔的丰腴。在人类科技和文明高速发达的现代科学面前,也已经失去了往昔的神秘。它以河的的形态和面貌,出现在各种各样的教科书或是科学杂志上,历史也正如沉淀的泥沙将时间的往昔渐渐埋葬。而其瘦弱的姿态,随着季节的更替而变幻着人类征服的足迹。柯受良仅仅为了证明自己,飞跃了它的宽度,无知的化工企业仅仅为了眼前的利益,污染了它的深度。面对人类前进的步伐,这条孕育生命的河流是否也曾有过反思和痛苦地剖析?我不得而知,只能在它无言的浪涛声中,感知它的思想和作为一条河流的深度。记得前几天报纸上曾经刊载,黄河中又重现黄河刀鱼的鱼群,呼吁市民爱护频临灭绝的生命。在如今正是它瘦弱的季节,某些河段正面临断流的困境,这些在大海中孵化,拼尽一生都要逆流而上追逐源头的黄河精灵,是否能够达到它们理想的家园?
睁开眼睛,夜空璀璨极了,一条宽阔的星河正好与地上的黄河遥遥接应。“黄河之水天上来,东流到海不复归。”在这寂静的夜里,星河灿烂,有谁会怀疑它不是银河的跌落和延展?又有谁会怀疑那是诗仙加酒仙的狂妄侈谈?历代书家也爱写“黄河”两字,且样式繁多,我想没有苍劲枯透的笔力,没有飘逸遒劲的风骨,无益表达黄河的风貌和精神。
夜色已深,我也有些倦意,不由起身望望幽深的河面,不无眷恋地与它道别。而此时的黄河,又以另一种风貌,展现着它的多姿。涛声依旧,遒劲而又舒缓,一浪紧接一浪,渐渐消失在我的身后。

2010年5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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