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蝉
我一老同学的二公子,虽没上过大学,但人精明能干,人缘好,近些年用他自己的话说,沾改革开放的光,赚了些钱。他先是在本镇街上摆摊,积累了一点小资本,继而进县城开了一家小餐馆,几年后雪球进一步滚大了,他觉得
我一老同学的二公子,虽没上过大学,但人精明能干,人缘好,近些年用他自己的话说,沾改革开放的光,赚了些钱。他先是在本镇街上摆摊,积累了一点小资本,继而进县城开了一家小餐馆,几年后雪球进一步滚大了,他觉得应该再换到大城市去发展一把。他几次跟我说,想请我那在省城工作的儿子给他找个地方,出去开办一个酒楼。我想,这孩子有本事、有志气,应该帮他一把。不到半年,他终于如愿以偿了。一年以后,我儿子接我过去小住些时,他听说我去了,一定要我到他的酒楼去看看。一天上午,我刚接完他的电话,他租的“的”就到了。路上他说:“我今天专门来接您,有两层意思,一是呢,想请您看看我的酒楼和人气,二是呢,我能有今天,得感谢您和您儿子。今天下午的生意不做,中午我也要亲自陪您老好好喝两盅。”
到了他的酒楼后,给我的感觉不错。装修得时尚大方,打理得干净利落;有一位厨师,两个女服务员;一楼六张快餐桌,基本上经常座无虚席;护士般打扮的服务员,面带微笑,忙进忙出。看得出,生意火红。他把我请到二楼一间雅致的小屋,又是水果又是烟又是茶,并且都是由他亲自张罗。不一会儿菜端上来了,他从酒柜里拿出一瓶楚乡醇,一瓶干红,一瓶可乐。问我喝点什么,我说:“我什么都不能喝,就以茶代酒吧。”
他说:“那我就陪您喝点白酒吧。”他一边自斟自饮,一边拉开话匣子,他从签合同、办手续,一直说到装修、开业。我很少插话,主要是听他“汇报”。酒过三巡,他似乎兴奋起来,脸上露出一种踌躇满志的神情,接着眼睛扫了一下四周,然后压低嗓门,凑近我,说:“我跟您王叔说,再干年把功夫,我也学学城里人,去包个二奶,提升一下自己的品位和生活质量。”
我听了大吃一惊,便说:“你真有这想法?”
“真的。”他更来劲了,“王淑,不是我吹牛,按这个形势下去,我不敢说有能力包个未婚二奶,包个已婚二奶是绝对没问题的!”
我说:“你这话我没听见我就不管,你今天既然亲口跟我讲了,我作为你爸爸的老同学,不说你两句就是害你。”
“别说别说,”他赶紧堵住我,“我知道您就要批评我。您大概和我老爸一样,总喜欢用文革前的那一套,来教训我们现在的年轻人。现在是什么年代?现在是改、革、开、放!算了算了,就算我刚才什么话都没说,您老也当什么也没听见,好不好?来来来,吃菜吃菜。”
他见我面色变难看了,自知刚才语言不逊,略显尴尬,话也少了。待客的气氛也因此由热变冷。坐了一下,我只好告辞。
大约事隔一个月的一天上午,他提着一袋水果,来到我家。我先以为他可能是对那次跟我讲的错误想法有了醒悟,今天来作检讨。我热情地接待了他。
我问他:“你生意那样忙,怎么有空跑回来呀?”他说话吞吞吐吐,面色沮丧。我想,八成不是什么好事。便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低下头,眼视脚背,说:“王,王叔,我这回惨了!”
“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说:“火,火,我后院起火了。”
我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老婆她,她给人家当二奶去了。跑了!”他眼眶有些红润。
“别瞎说,你媳妇不是那种人。你先别急,或许是哪儿去了,过两天就回了。”
他说:“这是真的。我家老大前些时打电话告诉我,说我家‘有情况’,不然我还蒙在鼔里。要不是酒楼走不开,我早就回来了。”
“你是昨天回的?”
“不,前天。”他说,“本来前天下午就到了县城,我想,捉贼要拿庄,捉奸要拿双。我故意挨到晚上再回去。表面看起来,我没事大白天在街上闲转悠,际上我心里在滴血呀!王叔。”
“后来呢?”我问。
“我晚上十点半到家,先喊门,不开。我就用钥匙捅开了大门。心想,这下我要抓他个正着。没想到进去后,竟是人去楼空。半夜,我也不好再去打搅人家,没吃、没喝、没洗,就瘫躺在沙发上,一夜没眨眼。”
“第二天一早,我问隔壁的嫂子,她说我媳妇近来跟那个来本镇上做生意的浙江佬玩得
好,这下他把她带去游西湖去了。王叔,您,您说,这,这个浙江佬是个什么玩意儿?!”当然,此时我无需对他作更多的安慰,也无需对他那“提升一下自己品位和生活质量”
的愿景说什么。我想,让他尝尝这种谁都不愿意尝的滋味后,或许能将心比心地反省一番,
从而自觉地放弃那些与改革开放不沾边的、赶潮流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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