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花的葬礼

茶花的葬礼

深薄小说2025-02-11 11:18:54
一扇小木窗,似要将我这般慵懒的人儿和窗外的闹腾分割成两个世界,窗帘遮挡了大部分透进来的光,我就躲在这安全的地方小憩,任凭她们在外面对我龇牙咧嘴,张牙舞爪或是忿忿不平及其怨恨的诅咒着我,且放任着她们。在

一扇小木窗,似要将我这般慵懒的人儿和窗外的闹腾分割成两个世界,窗帘遮挡了大部分透进来的光,我就躲在这安全的地方小憩,任凭她们在外面对我龇牙咧嘴,张牙舞爪或是忿忿不平及其怨恨的诅咒着我,且放任着她们。
在我那最爱那的性感撩人的巴黎,塞纳河庄园的小路上,泥巴是褐色的,软软的,一脚踩上去,印出一整个鞋样,条纹清晰,两边遍地的熙熙攘攘的茶花,黄的,紫的,白瓣红点的,彩色斑纹的,单瓣的,复瓣的,重瓣的,各色各样,花姿丰盈,端庄高雅。我倚在树边,看着这无边的浪漫,看着这马踏春泥半是花,然后在这一片花团锦簇中,阿尔芒从远处疾走而来,他的眼睛充满神采,心里像灌了一瓶蜜,眉角含笑,举手投足间都带上了一种轻快的节奏。
玛格丽特别着一朵白色的茶花在发鬓,轻倚在茶树边,等到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荇商量细细开的时候,她知道她等待的阿尔芒就要来了,喜悦涌进了她的心中,心仿佛也荡漾在春水里,此时的她,只是一心一意盼着情郎的到来,此时的她,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有谁知道,这个笑着会在白嫩的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红晕,娇羞可爱的女人不久之前还在香榭丽舍大街过着挥霍享乐,创造着无数绅士公爵为她倾倒,迷恋她直到倾家荡产的神话的妖娆妩媚的美妓。
她们果然不是一群谦逊的花儿,我从把她们带回来时就看清了她们的特别之处,傲慢的她们不容许被人忽视,便成功的将我从塞纳河边的庄园里拉了回来,然后朝我得意的挥动着胜利的长达四米的爪子,就像是一群故意挑衅的小屁孩,我倒觉得不用和她们置气,她们只是一群顽皮的孩子,如此而已。
几秒钟的时间,我又回来了,放眼望去,却不再是在那个美丽浪漫的塞纳河边了,几百米的林荫大道边,走着一些漂亮的夫人,穿的衣衫总是粉红和天蓝两种颜色,而玛格丽特她不像她所有那些同行那样习惯在情人陪同下散步于圆形广场和香榭丽舍大街的交界,两匹高大的栗色骏马驾着的蓝色四轮轿式小马车飞快地把她拉到郊外的布洛涅树林,她每天在那里准时的下车,漫步一个小时,然后重新登上马车,急驰回家。她身上那不同于她那类人的一种气质以及她那风致韵绝的姿色都深深的体现出她的与众不同。
我站在巴黎的灵魂处,看着阿尔芒与在两匹高大的栗色骏马上的车厢里的玛格丽特擦肩而过,他们彼此没有说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对方,疾驰的马车带动下的风掀起帘子的一角,我仿佛看见玛格丽特消瘦的脸上的那如鬼般苍白的脸色,还有那极为隐忍的泪水和悲伤,这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也让我惊骇于前一刻你侬我侬的两人为何变成了现在这般陌生的路人。
玛格丽特那双如此凄凉的眼睛仿佛一直在我眼前不肯离去,仿佛她是在向我解释这一切,用她的痛楚来乞求我的原谅,不由得让我心中蔓延出无限的悲凉,呼吸也变得紧促,我不知道为何自己在他们的故事里会这样泪流到泣不成声。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是生来的戏子,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泪。
仿佛我就是玛格丽特,我就是阿尔芒,我知道这一切的痛不欲生,却无法改变,我和他们一起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然后再一起哀痛欲。他们只需各自承受自己的那一份悲伤和痛楚,而我,这个局外人,却被这两份沉重的悲伤紧紧锁牢,一阵天旋地转后,映入眼眶的便是那被无限放大的得意洋洋的傲慢的让人讨厌的花儿,没错,我生气了,即使她们只是一群顽皮的孩子,刚刚我能够微笑着看着她们胡闹,可现在满脑子的只有为什么,满心的痛楚,让我的宽容不在,只余下一腔怒火,我起身拿起书桌上的水壶,撬开她们的嘴巴,全部粗暴的倒进,此时我就像一个凶神恶煞的歹徒,往人质的嘴里强塞抹布以堵住她们的喋喋不休的哭闹,后来,我很庆幸,我最后幸存的一点理智不断的呐喊,终于制止我这罪犯一样的行为,才得以保存了这难得的傲慢的花儿,让我在众多谦逊的茶花中得到了一群异常珍贵的的伙伴。
急切的回到巴黎,回到他们的身边,在我正要怒气冲冲的准备质问他们为何会这样的时候,发现这不是在塞纳河边,也不是在香榭丽舍大街,这里,是蒙马特公墓,在一座又一座鳞次栉比的墓碑中,它是那么普通,和其他的没有一点差别,却有一种莫名的深深的悲伤牵引着我,仿佛我的心脏就在那墓碑里面跳动,我朝着它走近,一步又一步,那么地艰难。墓碑前跪趴着一个鬼,或许是刚刚从其中一座墓碑里爬出来的,隔着很远就闻那熏人的味道,像鬼屋里腐朽了几百万年的劣质木头,卷曲这佝偻的身体,我耳边一直有个声音心中,它像魔鬼一般在我耳边不断轰炸:阿尔芒,阿尔芒......我不敢再去看那个趴在地下的人,茫然的抬起目光,却瞬如五雷轰顶,一阵极为厉害的晕厥与窒息朝我袭来。
伸伸腰,揉揉脖子,果不其然,咔嚓,哦,将歪掉的脖子拧回来,痛中夹杂着舒坦,我看了看还泡在水里的花梗,已经发黄了,真不由得感叹这些傲慢的家伙,命真大,枝丫真长,也正是这样,才在我的怒火下幸存下来的吧,而那个一直以来永远只别一朵白色的或红色的茶花在鬓边的女子呢,她们,她们,她们是一样的,是一样的花开不败。
我不由得想起了茶花的凋谢,不是整个花朵掉落下来,而是花瓣一片片地慢慢凋谢,直到生命结束。这么小心翼翼、依依不舍的凋谢方式,最是让人肝肠寸断啊,而我窗前的这簇,也许就是玛格丽特,就是阿尔芒呢。
带着些许的悔恨,我抚摸着这簇花儿,她们却带着傲气不愿和我和好呢,倒真是有“唯有山茶殊耐久,独能深月占春风”的傲梅风骨,又有“花繁艳红,深夺晓霞”的凌牡丹之鲜艳呢,挣扎着身子想要从我手心逃脱,我不由得笑了,看来,这场游戏是少不了的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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