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升
每天的凌晨,最先出现在街道上的是一行清洁女工,拖着扫帚,划拉划拉沿街而过,涤除掉整天来的尘埃与垃圾。但接下来又是新的一天,人们毫不顾忌乱扔乱弃,——熙来攘往,喧嚣不止,多年以后更有甚者,——造作出厚厚
每天的凌晨,最先出现在街道上的是一行清洁女工,拖着扫帚,划拉划拉沿街而过,涤除掉整天来的尘埃与垃圾。但接下来又是新的一天,人们毫不顾忌乱扔乱弃,——熙来攘往,喧嚣不止,多年以后更有甚者,——造作出厚厚的乱七八糟,清洁女工们只好明天再划拉划拉沿街而过;倘或偶逢雨期,行动不便外,也是少有间隙。她们仿佛不知疲倦,如此天天,日复一日。崔文升早出晚归,开始学坏的时候,全是受到老大的熏染。他们后来竟彻夜不回,四处闲混,大清早便迈步街头,以致清洁女工们蹊跷地盯着他们。崔文升一干小弟兄们只是骄傲地望向老大。他们的老大是河南人,长得威武彪悍,颇有膂力,一双半睁的虎目,透漏着骇人的神色,他说着满口标致的豫腔,“呀,小孩不赖,姑娘不爱,这年头好闺女硬是喜欢咱们这号人。”崔文升听了很受用,他学着老大的样子,披着背心,穿着大裤衩,趿着拖鞋,一步一晃荡,因为在伏暑天,昼长夜短,时间充裕,他们手里掂着啤酒,躲着烈日还要遛。这些胡乱的行为,就像花花公子,然而他们自己反倒心里乐滋滋的,并不觉得怎样荒唐。
老大带着一干小弟兄们,在街上遛来遛去,川流的人海中最能引起他们关注的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这样的目标一旦出现,哥几个便会紧紧尾随,老大用手指放在嘴里,吹出尖锐的呼哨声,小弟兄们也怪里怪气地跟着起哄。那女孩子扭过脸来,轻蔑地瞅他们一眼,继续往前走去。老大不服输,和小弟兄们说:“你们等着,看我的。”然后老大紧跑几步,追住那女孩子,用手拍住她的肩膀,涎着脸问道:“妹妹,哪去呀?让哥哥送送你。”女孩子害怕了,身体哆嗦一下,慌忙闪开老大的手掌,底气不足却又特意提高声音:“臭流氓!干什么?”引得小弟兄们哄然大笑。
老大不愧是老大,这样花里胡哨的人身边居然也有好几个女朋友。崔文升心里实在崇拜得很,他觉得老大的道行并不是他能轻松学来的,可是他还是身不由己想学个一招半式。见到中意的女孩,崔文升心里想着说几句动听的话,又怕说得不动听,让女孩子对他有了误会,一犹豫,反而拘谨得说不出话来,“扑通扑通”心跳加速,脸也涨红了,女孩子早像一阵风那样走远了,留给崔文升的只是无奈与惆怅。崔文升就把苦恼告诉了老大,想让老大帮他一把,老大听了笑得前俯后仰,说:“你真够笨的。”笑了一会儿,一指那头,说:“那个,你去看看,挺够味的。”崔文升习惯性躲到老大背后,说:“老大,还是你去吧。”老大抬起脚,朝他屁股蹬了一脚,笑道:“你小子,偷鸡摸狗有一套,怎么这会儿就蔫了。”
崔文升跟着老大终于结交了一个女孩,她是市场上一家小卖部的主人,风姿绰约,或者正因为这点她的父母才让她站柜吧。那女孩俐齿伶牙,很会周旋,每次总与老大逗个不休,令一旁观看的崔文升赞叹不已,深深佩服老大的本领;又得益非浅,他鼓足勇气提出,说我们来你这打牌吧。那女孩当然很乐意,欣然接受。之后他们来的次数频繁了,也不光是打牌,即使无事,夜里,也过来闲聊几句,玩笑取乐,把这里当作一个小小据点。
也有一两次,崔文升打着找老大的幌子,一个人径直来到小卖部。那女孩搬过一把椅子,示意让他坐。崔文升看着女孩的披肩长发甩在一侧,盖住了半个脸,同时这半张脸就全亮给了他,玲珑的小耳朵布局精巧,弯弯曲曲的像座迷宫,柔嫩的耳垂上打过耳眼,却没带任何首饰,崔文升在猜想着另一只耳朵是否也是这个模样。那女孩就问:“怎么今天你一个人来了?”崔文升赶快说:“啊,老大没过来?”“你们老大是什么好东西?”女孩慢腾腾地说,“你们这伙人没有一个是好人。”崔文升就笑了,说:“不是好人还愿意和我们打交道。”女孩哼了一声,说:“我躲你们还来不及,还敢招惹你们,是谁像丢了魂似的三天两头往这跑?”崔文升觉得是在说自己,心里便失了对策,又坐了片刻,欲擒故纵地说:“那我就走了。”还没等崔文升起身,女孩就叫道:“喂,你这个人,说你两句就当真,别走呀,再陪我聊会儿,我一个人怪闷的。”崔文升就留下来陪女孩聊了起来。
一来二往,时间久了,崔文升觉得那女孩似乎特别看得起他,一举一动,都含情脉脉。他不知怎么便冒出一句:“喂,这么些时候了,我还不清楚你叫什么名字呢?”女孩抿嘴一笑:“不知道就算了,怎么突然想起来,……我叫苗英,你呢?”“崔文升。随你怎么叫吧,小猫小狗都行,反正我的名字不好听。”崔文升确实隐约觉察苗英的心思:她对他有好感,或者说没有坏感,仅凭这点就足够了。一天傍晚,有一外地民工来小卖部购物,语言不通先是磨了好半天,急得苗英流下了汗,崔文升吼了一嗓门,“你到底要什么?”倒把那民工惊了一跳,马上吐清了,又嫌太贵不欲买。崔文升有些怒气,一把扯住他的衣领,“你诚心捣乱,你今天买是不买?”民工也挺硬,“不买!”崔文升火冒三丈,拳脚夹击挥舞上去,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民工瑟瑟地不敢还手,崔文升漫骂,“你小子也熊包了,给我滚出去!”那民工鼻青脸肿,老老实实退出去了。
苗英吓得躲在一旁,等崔文升把民工赶走,她才气呼呼地责备开来:“你真是的,他不买就算了,何必要动手,弄得我这里还做不做生意?”崔文升抬起手来,见拳头上擦破了点皮,血水渗出来,就说:“你给我拿点纸。”苗英一看,心里慌了,“哎呀,你的手破了,快跟我去医院看看。”崔文升笑了,“没事,小意思。”苗英就掏出了自己的手绢,拉过崔文升的手,给他轻轻敷了上去,苗英心疼地说:“痛不痛?你看你脾气这么毛躁。”崔文升接过苗英的手绢,说:“让我自己来。”
崔文升看着苗英紧张的样子,心里直想笑,他夸耀着说:“怕什么,以前我打架天不怕地不怕,受点伤正常的事。”苗英说:“你是不怕,我可没你那样亡命。”崔文升说:“要不是想到在你这里,我绝轻饶不了那杂种,对你说吧,现在我还不解气。”苗英说:“你少说两句吧,你这个人我算服了,胆大得什么也不怕。”崔文升挠挠头发说:“要说什么也不怕,那也是瞎说,实话告诉你,我崔文升平生最怕见到漂亮的女孩子,见到她们,我一句话也不会说了,脸还红呢,不怕你笑话,开头的时候,我都不敢正眼看你一下。”苗英边听边笑,最后笑得弯下了腰,说:“你骗人。”崔文升一本正经,说:“真的,我说的是真的。”苗英抬
版权声明:本文由复古传奇原创或收集发布,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
相关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