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银曲华杯
三月早春,竟有雨水如注,若断线珠帘全无多情绵密之貌。溪前的一段泥泞小道,被踏出了一串零乱的脚印。这零乱却玲珑的脚印尽头,怔伏着一个小小的身躯。溪柳自摇沙水清,雨濺泞泥黄花离。这个髫年小姑娘宛如一池秋水
三月早春,竟有雨水如注,若断线珠帘全无多情绵密之貌。溪前的一段泥泞小道,被踏出了一串零乱的脚印。这零乱却玲珑的脚印尽头,怔伏着一个小小的身躯。
溪柳自摇沙水清,雨濺泞泥黄花离。
这个髫年小姑娘宛如一池秋水的清澈双眸木讷地瞪着拂溪上的氤氲迷迷,这对杏瞳空洞得觅不着一丝情绪。雨水这般肆意地顺着她零落的发尾,流到苍白的脸上,滴落进黄澄的污浊中。小姑娘的那身精致的粉红小衫湿透了,紧贴在她纤弱的身子上,她的腿在不停地颤抖。
“小苒,小苒……”一个龆年小童在雨幕中愈奔愈快,口中急切唤着,水花湛落之声响彻无绝。
那小姑娘身子晃动了一下,缓缓回首,眸里已水雾蒙蒙,不知是残雨还是泪涟。
(壹)
镇江拂溪,侧畔山庄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庄内的静寂杳杳却已不复存在了。
“小姐,小姐,被八仙斋掳去了……”慌张的家仆们掌着昏黄的松布灯笼,穿梭在荏苒园中。
冉近之眉头紧锁,脸色铁青,瘫坐在女儿的床榻前,榻上被褥尚温。这间房不大,陈设极简,一床,一桌,四凳,一妆台罢了,床前摆着一张别致的红木椅,椅脚处都安有滑轮。床被,帘卷,桌席是清一色的水天碧。这间女子的闺房,正笼罩在琥珀色的光下,安详澄静,可已少了芙蕖主人的悦宜馨香之气。
桌上摆着一张被揉辗过的澄心堂纸,光滑的八彩染料上,迹有:
“侧畔山庄贤庄主冉近之大侠鉴:
素闻贵庄有至宝月银曲华杯,惊艳神奇之无伦,愚憾无缘一赏,窃知庄主隐宝无常地,怎好事奈何之下,今夜冒昧来访恭请令爱移玉八仙斋,若庄主思女急切,便请携杯于八仙山一游,令爱自安然无危。
八仙斋张果老敬上”
冉近之叹道:“‘四海重宝地,八仙踏云来’,这许久多番之后,八仙斋还是找来了。”
侧畔山庄庄主冉近之向来镇静平和,此时却不免心急如焚。女儿竟在庄内重重武师的守卫之下,被八仙斋劫去,想来这八仙斋端的了得。
八仙斋,一百多年忽现江湖的盗贼团伙,只盗世间奇异稀罕宝物。虽名盗,但为达到目的往往不择手段,江湖中不少人受过其可怖残害,武林也因此腥风血雨不断。八仙斋成员已更替数代,组织仍有力完好,近十年来,更加猖狂,盗了莆田南少林的镇寺之宝无吾舍利,暗杀与之有关的南少林弟子数十人;五年前还突入无象楼抢夺翡玉莲心盏,取了无象楼近二百条人命,无象楼主渚乡凉之子渚亦璕更因全力守宝无果,惨死剑下,渚乡凉失宝又丧子,一怒之下,振臂一呼,集结武林豪杰数百人要踏平八仙山,只可惜“八仙”武艺高绝,以命顽抗,终未能覆灭八仙斋。
冉近之以曲华七星式的卓绝剑法威震武林,侧畔山庄财势雄厚,在江湖上名望影响极大。可冉近之却自忖己力未必能及无象楼主渚乡凉,心中惶然。
他此刻瞧着女儿的红木椅,忽愤然起身道:“苒儿,再险爹也要救你。”
这时一仆人进门躬身道:“庄主,渚先生到访,正于前厅奉茶。”
(贰)
细草软沙溪路,步履轻!
冉苒只觉被有力却温柔地揽着,速行若云,夜阑中如坠风雾。她闭着眼,深吸一口气,竟有淡淡鸢尾香,这身息怎会如此熟悉?
冉苒是侧畔山庄庄主冉近之的独女,其母早丧。虽有沉鱼之貌,婵娟之态,奈何双腿天残,独立行走困难。自幼性情沉静,五年前又突遭一场变故,更鲜有言语。时年十七,正值韵华年少,却心念“生何欢,死何惜。”
冉苒再睁眼时,已倒在一张绿竹制的短床上。她吃力地坐起身,倚着一旁的竹梁。窗外月华明明,冷风无痕,正时孤馆灯青。她那水天碧的褰衣在风中弋得婆娑有姿。冉苒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睁大的眼里,仍空洞无情。
她扯了扯衣领,挑出了用一根金绦丝线系着的泪粒玉珠,轻抚了一下,脸上掠起一丝微妙的神情,忧心,甜蜜,悲恫?她此刻唯独念着两个人,都与这玉珠有莫大关联。一人便是她的父亲冉近之,这玉珠是她母亲的遗物,是冉近之在她娘死后亲手为她系上的。一根线上有两个托,玉珠本是一对,一姚黄一苍碧,而那枚苍碧玉珠她在七岁那年就赠予他人了,这成为了她一生的羁绊。
冉苒把玉珠放回贴身的里衫中。时已是朝来初日,天边渐渐清阔明亮起来。露风乍起,卷裹着一阵木叶青草气息,让人心神为之一振。而冉苒的心却难以明媚,莫名成了阶下囚,自己又无法逃脱。能突破山庄数重守卫,毫无生息挟她来此之人,绝非等闲。她亦深了这些人的目的是月银曲华杯。她忖父亲忧己安危,确怕冉近之真携宝前来。
“笃……笃……”敲门声韵律可闻,门外有人道:“姑娘可醒?在下可否进来?”
冉苒不应,那人又道了几声,见门内仍无回响,轻手推门而入,声丝极细,冉苒却又倒下了。
这人的步点轻灵,与挟掳她的人乃同一人,行路近乎无声,可见下盘轻功与内力俱佳。
空气里又是一阵淡淡的鸢尾香,冉苒心神一荡,莫名希望油升。她微微睁眼,想看看这人的面貌,在长长的欲闇睫羽下,竟也看不出她的眼未闭。
那人在冉苒身侧坐了下来,默然凝注着她。她的确不认识这张脸,满是皱纹,白须掩面,好似皓首老者。
可声音却清冽婉转,双眼炯炯有神,充满少年人般的轻劲。
世上有种东西,叫做易容术,这人正是易容高手。
那“老者”的眼波柔和,好似潋滟起春水中的漪。
“老者”霍然起身,似在床上留有一物,轩颜展然,又轻步而出。冉苒即摸索边,指尖便触到了一冰冷的硬物,苍碧色的光……
(叁)
八仙山摩诘崖上有个亭,八仙亭。
“王稳兄,小姑娘可醒了?”一持箫的俊朗书生道。
“老者”王稳摇头道:“尚未醒来。”
一黑须中年人坐于亭中主位,他身旁是个美貌的雪衣女子娇笑道:“我少时前去瞧过了,是没醒呢。”
“轻雪,你说我们这样礼遇冉家小姐,月银曲华杯可真能得到麽?”他这话虽是对雪衣女子说的,其实这正是在质问王稳。
王稳淡淡道:“凭我们几人,就想独闯护卫重重且严实异常的侧畔山庄,是不智的行为,这点厉害我早说过了。”
“我先走一步,眼见冉大侠便要来了。”那书生一纵身竟没入云端,没了行迹,山间响起了瑟动的箫声。
亭前还盘坐着两个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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