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爱情札记
杨明朗,你给我讲个故事吧,讲个故事我就不难过了。从前有一个小鬼,她爱上了一个人,然后感冒了。{恍若一个梦境}列车摇晃,我仓皇醒来,睁着眼睛对着四周的空洞,仿佛有水声,在耳边不停蔓延。叫严牧的男人在旁边
杨明朗,你给我讲个故事吧,讲个故事我就不难过了。从前有一个小鬼,她爱上了一个人,然后感冒了。
{恍若一个梦境}
列车摇晃,我仓皇醒来,睁着眼睛对着四周的空洞,仿佛有水声,在耳边不停蔓延。叫严牧的男人在旁边稳坐着,他总是醒的,眼神沉郁清澈如夜行者,他叹了口气,宁夏,你又做噩梦。
是噩梦,不是噩梦?后来我渐渐分辨不清,那到底是切肤的记忆,或者只是我一个人的梦境。见到杨明朗的第一次,是他在平静得仿佛没有波澜的游泳池里沉寂了片刻,来不及扑腾就开始下沉。我在水里,看着他决绝的脸,慢慢落过眼前。
周围很快开始喧嚣,休息的人群从游泳馆的各个方向聚拢来,把我和溺水者分开。两个年轻的男人跳下水拖起已经意识模糊的杨明朗,我爬出水面,隔着人看着他闭上眼睛的脸,青白色的鼻梁高挺着,面如死灰一样的平静。
远远地,闻到了一股决绝而颓丧的气息。我相信我是第一个看见杨明朗溺水的人。可是那一刻竟然有被扼喉的难受,眼里蓄满了泪,却喊不出声。
杨明朗,你看,我终于变成你喜欢的样子,带着你给的记忆,回到这个熟悉的城市。
可是三年过去了,杨明朗。你说过,我们都将不再记得。
{记忆是中南海和青霉素的味道}
火车上的一夜,我终于告诉严牧,关于杨明朗。
2003年,我的17岁。同年夏天,爱上一个不会讲故事的人。
夏天,杨明朗的诊所里有一片寂静的黄昏,我姿态局促地坐在又窄又硬的病床上,看着他穿着干净的白色大褂,神情忧郁地敲打着试管里的药水,桌子上有一根没有燃完的烟。烟雾和苍白的光线混杂着飞舞在一起,记忆中暗淡的傍晚,时间的味道,就是5毫克中南海和青霉素交织着向我侵袭。
烟味,针药,苏打水。疼痛,安静,17岁。这些微妙的符号,和杨明朗落寞的表情一起,像针头一样根深蒂固地扎进我的血脉,无声地篡改了我17岁的生活。直到三年以后的今天,我都没有办法再爱上任何一个他这样的人。
他曾经对我说,宁夏,你会很快忘了我,遇见你的下一个。
我似是而非地点头,然后轻信了他,也高估了我。
杨明朗看着我主动伸出去的手臂,橡皮筋已经勒得手背上血管突起,他微笑着说,小鬼,你不怕痛的么?我抬头看着他,很勇敢地摇头。杨明朗偶尔微笑的脸真是很好看,口气里有种让我想哭的温柔,针头扎进血管的时候,我听得到血液突突跳动的声音,一种沉实的痛被植根进心里。可是我想,杨明朗永远都不会知道,有时候,感冒会反复,因为疼痛可以让人上瘾。
我说杨明朗你给我讲个故事吧,讲个故事就不疼了。
他头也不抬,2003年夏天,我遇见了一个爱感冒的小鬼。
完了?完了。
杨明朗真的是一个不会讲故事的人,或者用他的话来说,是故事都在想象之中。2003年,遇见了这个爱感冒的小鬼,然后呢,然后呢?我总是喜欢不厌其烦地追问他,直到他利落地将针头拔出。
那个夏天,我总是选择黄昏的时候来诊所打点滴,因为这个时候,可以避开叶茉莉。
我知道,杨明朗喜欢着叶茉莉,就好像我喜欢着他,或者还要更多一些些。
叶茉莉应该就是杨明朗喜欢的那种女子。年轻而有阅历,就好像她的名字一样,如果没有多余的脂粉,会是一个相当清新好看的女人。我记得她第一次出现在社区诊所里时杨明朗瞠目结舌的表情,口齿不清地问她为什么也在这里。他们显然是旧识,叶茉莉只是眼神闪躲地点头略过。她不肯和他说话,杨明朗却一直看着她,竟然紧张得甚至连话都说不完整。
我是见过叶茉莉的,在杨明朗过来实习之前。小区里有一片很漂亮的花园,就在她家的楼下,经过门口的时候,偶尔会看见她站在里面拿着花洒,侍弄着那些骄矜的茉莉,那时候她并不怎样化妆,和花有着一样安静的神情。那个房子的主人是个垂暮的老男人,极少出现在这个安静的花园,邻里之间关于这个女人的非议从来没有断过,可是我承认我对叶茉莉曾经抱着莫名的好感,就在她,和杨明朗重逢之前。
那天在叶茉莉走出门以后,我踢踢杨明朗的板凳,嘿,你喜欢她?
他头也不回地说,小鬼,你懂什么。
{是你无法了解我,还是我无法了解你}
通宵,不吃药,洗凉水澡,大桶冰淇淋,整夜开着空调。
杨明朗不知道导师的女儿为什么低烧不退,因为她想了一百种办法让自己感冒。
黄昏时的诊所里常常只有我一个病人,值班的杨明朗大刺刺地席地坐在诊所门口抽烟,我爸说得很对,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医生,不走寻常路子,并且还有一张桀骜不驯的脸。我在里面夸张地大声咳嗽,然后嚷嚷着要跟我爸打小报告让他实习过不了关。杨明朗有时候会冲进来对我恶狠狠地龇牙咧嘴,有时候只是坐着,什么也不说,就像什么也听不见。
我很讨厌杨明朗漫不经心的样子,还有只有叶茉莉出现时才会聚焦的眼神。可是我眷恋他的手指,微笑,还有淡淡忧郁的表情。2003年整个暑假的时间我都在生病,从身体到心里,从皮肤到血液。恋爱的力量简直大得摧枯拉朽,让人如此奋不顾身。我甚至偷偷庆幸杨明朗只是外科小医生,而不是法医,不然我肯定会想方设法弄死自己一百次,甘愿让他开膛挖心。
可是杨明朗不喜欢我,他和我说话的时候,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俩字,代沟。
我问他,到底是你无法了解我呢,还是我无法了解你。
他皱着眉头说,小鬼,哪来这么多怪问题。
那么讲故事吧……我央求着。打点滴到夕阳下山,我还坐在诊所门口的台阶上赖着不走,将手里的棉花棒翻来覆去地戳那个新扎出的针孔,新鲜的血慢慢地渗出来,杨明朗将烟叼在嘴角斜眼看着我,终于上来夺过棉花棒霸道用力地摁在我手背的血管上,他颇有些不耐烦,口里絮絮叨叨地说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丫头。我捂着嘴巴侧过脸去偷笑,那一刻总是快乐的,虽然他真的摁得我的手很疼很疼。
喂,杨明朗,你对叶茉莉也会这么粗暴么?我眯着眼睛,不想问却又故意问。
不会,因为她没你那么傻,知道怎么照顾好自己。他淡淡地说。
是的,所以她不再需要你了。我觉得自己的语气一本正经。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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