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传奇

花儿传奇

谁数小说2025-03-24 04:07:20
老姑年八十却并无胧肿老态,昨儿个麻将桌上,右嘴角儿叼支烟儿,双手搓牌,嘴里还吧叽:人老不值钱,张口闭口总是从前那二年!瞅样儿听音儿觉得有趣,顺口晃悠打秋儿:人们都说人老了对儿时的记忆特清晰,您老儿时记
老姑年八十却并无胧肿老态,昨儿个麻将桌上,右嘴角儿叼支烟儿,双手搓牌,嘴里还吧叽:人老不值钱,张口闭口总是从前那二年!瞅样儿听音儿觉得有趣,顺口晃悠打秋儿:人们都说人老了对儿时的记忆特清晰,您老儿时记事儿是从啥事开始的?老姑半响不语。我猛然警觉,戳到老姑心尖儿上了。老姑大名张秀英,小名花儿,前半生坎坷却有后福,她满月被弃,养母是个哑巴,奶奶是个瞎子,从记事就要饭,认宗归祖一波三折,小名为花儿,实亦曾是小叫花儿,她的一生是二十世纪新中国千千万万百姓传奇之一,她无意却实实在在地佐证了毛泽东“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的伟大宣言。
1、公元1937年春的一天清晨,老河口杨家堤自然村的土路上走出了祖孙俩,老的年约五十,头发散披,双目失明,右手握了根竹棍棍儿,竹棍儿的前端牵她的是个三岁的小女孩儿,孩子淘气,一会儿牵棍儿,一会牵手,瞎奶奶恨得骂娘。那小女孩儿便是我的老姑。
老姑小名叫花儿,虽讨过米,却并不是要米叫花子的花儿,是美丽花朵的花儿。取名儿时并不曾想到做叫花儿,穷人家讨名儿不讲究,随意取,叫着顺,喊得应就行,无奈小名花儿还真是讨过米。家里人喊花儿,外人叫她张家花儿。她家住在杨家堤的说法对但不准确,杨家堤自然村里还有个小地名叫张家营,祖孙俩便是这张家营的人,她家有过二丁五口七个人,她爹张仁成、与她同年的表哥高学才谓二丁,她瞎奶奶、哑巴妈、后来添了俩妹大爱、小爱加上她五口,37年那会儿妹们还没出世,表哥也没进门,全家也就是四口子人,爹妈伺弄了五亩地的庄稼,她和瞎奶奶出门讨个米贴补一下,日子也还过得走。
屋里有个瞎奶奶,说起来可怜,其实张家人也没觉得自己多可怜,你说是一瞎,张家还觉得是一宝,不仅带了娃娃还能找点收入,你想啊,胳膊腿儿齐全没啥毛病的人,能做活你不做还出来讨米要饭?没人可怜你,你也要不着米还找骂!但有个瞎奶奶就不一样了,一老一少,老的让人叹息,小的叫人怜恤,老的听声儿做揖,无泪催哀,小的童音讨怜,余音索命。只让人瞅着不讨,也有主动上前给把米的,遇到运气好,给俩大子、给张票子的事儿也是有的。
如今的老姑已不记得乞讨路上的艰辛了,那个时候忒小,稍大点时她就不跟奶奶要饭了,替换她跟奶奶去要饭的是妹妹张大爱,再后来是小妹妹张小爱,七八岁能帮爹妈搭把手做农活时,就不让她跟奶奶去了。但她记得乞讨没有挑三拣四的事,人家给啥,你都得接!你能报答的就是“谢谢大爷大婶大伯大姨大姐大哥”这样的言语,背回家来的是名符其实的杂粮,苞米、小米、麦子、黄豆、蚕豆、谷子,啥都有。凑合着上磨子磨成面,一家子能吃几天,早晚喝稀的,响午也能吃顿干的,她家极少有饿肚子的时候,如今想想,她的瞎奶奶是首功一件,那年月,不饿肚子就是幸福日子了。
别看张仁成家可怜,本世纪四十年代那会儿,他家在张家营的日子还算中不溜儿的,张家营最有钱的人,是我老姑她冬爹家,人家有三间虽说是土墙的瓦房,不管咋样,人家还算瓦房,这营子仅仅这一家住瓦房的,别人都住的草房。张仁成家三间草房,说起来墙不是土墙,但芭茅草糊泥做墙也有好处,渡槽河常涨水,尤其夏秋下白雨时,上斿好发山洪,张家营老过洪,冬爹家扎挡子拒水门外,老姑家不用这,有洪水来了就捡拾东西上床,洪水从房这头过屋,往房那头流,从房前头往房后头流,最高水位从没溢过床腿的时候,芭茅草泥墙经水一冲便稀散,洪水过后再糊,框架木结构的草房经久耐用。让老姑自豪的是她家也有一盘石磨,日子顶好的时候家里还有一头驴。三间草房里半间做厨房、半间爹妈睡,堂屋半间,后半间瞎奶奶和娃娃们挤着睡,还有一间就是她家的磨房了,磨房占了三分之一的住宅空间,可以想见磨房和驴子对她家生计的重要性。
老姑记事后许多年,从没有相信过自己不是张家人,张家老人也没有给娃子们分过亲疏,待我老姑如同已出。
2、张家自己屋里不分亲疏,张家亲戚是分亲疏的,这让老姑隐隐觉得姊妹仨虽然都姓张,但她跟大爱和小爱还是有所不同,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跟爹妈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亲奶奶亲爹亲妈亲妹并不是血亲,她想不到这一层。
让老姑感觉到亲疏有别的是张家五奶奶家的八姑。八姑住在十里外的老河口城里,八姑父在李宗仁的部队里当兵,也就是个大头兵而已,但日子明显比一般人好,八姑给人帮佣,挣一份工钱,第五战区司令部驻地的军属家庭,闲人只有一个叫顺儿的儿子,所以,饿不着不说,屋里还有买果子点心的余钱。大爱小爱没出世和还小的时候,老表高学才那会儿还没到她家,老姑跟爹也去过八姑家,八姑的儿子叫顺儿,大我老姑十岁,拿我老姑当亲妹待,每回去,老姑就当是过了一回年,能吃到果子点心,回来后,两天不吃果子嘴巴里似乎也还有甜味。她糼小的心灵里,八姑是她最亲的亲人,顺哥哥是待她最好的哥哥。
俩妹妹先后出世后,八姑明显偏向小的,我老姑没有太多的想法,她是姐姐,少一口吃食给妹妹们,并没让她感到八姑偏心向谁,大人们说姐姐让妹妹是理所当然的,她心里虽不情愿,但也觉得大人们说的在理儿,争不过理儿的她不争!直到与她同庚的老表高学才的到来,她才感觉到八姑的偏心。
公元1943年,嫁到赵岗高湾的大姑死了男人,没多久,她老表高学才让高家人从高湾儿送回张家营了,送人来的说她大姑不知去向。老表高学才喊着问瞎姥姥要妈,家里人也认为蹊跷,问高湾的高家族人,没人知道她大姑的去向,有说她大姑跑了的,有说她大姑寻了短见的,说啥子的都有,就是没个准信儿,她爹张仁成没法子,只好叫外甥高学才住家里了,好在多一口人,无非是往饭锅里多添一飘水而已。到第二年春上,大姑回娘家来,她爹张仁成才晓得高家人坏了良心,高家姑夫还没烧过五七火纸,亲门族人便把张家大姑卖给了河南孟楼那边儿的东三官殿村的另一个张姓人家,大姑回娘家来时还带了新生的儿子锁儿,一家子才清楚高家族人贩卖了张家的人口,老姑爹张仁成瞅他姐又有了新家庭,咽下了这口恶气,一咬牙一跺脚,索性把外甥高学才当儿子待,改姓张,取名张学才,权当给高家绝了后,出出张家人的怨气。
高学才改名张学才,老姑她爹不仅出了怨气,还续了张家的香火,没儿子的人家成了有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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