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私生子

我是私生子

离鸿小说2025-03-12 03:42:39
1六岁或许七岁,己记不清。第一次知道了私生子这个暗含深义的词。而从此,这个带有耻辱性的称呼如铁烙的伤痕,注定悲哀我的生活。那是个个寒冷的冬天,我揣着妈妈煮的一只鸡蛋上学。当然,我不知道她是我的养母。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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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岁或许七岁,己记不清。第一次知道了私生子这个暗含深义的词。
而从此,这个带有耻辱性的称呼如铁烙的伤痕,注定悲哀我的生活。
那是个个寒冷的冬天,我揣着妈妈煮的一只鸡蛋上学。当然,我不知道她是我的养母。妈妈是如此疼她唯一的女儿。怕我饿着,每天早上都要让我带只白煮蛋。这在贫穷的农村,是多么奢侈而令其他孩子羡慕。
第一节课间,我照例拿出妈妈包得严严还带有暖意的鸡蛋。好几个同学一直盯着我,我不能读懂他们眼神中的内容,但能感觉到一种敌意的存在。同村爱戴顶破皮帽的秦乐突然喊了声:秦中秋是私生子!
静了几秒钟,全班沸腾。他们围上来嘲笑着用手指点,有的扯我的小辫子。不知谁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鸡蛋狠狠摔在地上,无数双脚马上踏上去。碎。碎。
我呆呆望着那个大大的红皮鸡蛋被他们无情地踩,踩。一地红黄白。那是妈妈苦心为我攒下的鸡蛋。而私生子,这个陌生的词,它是如此的刺耳和痛苦。我满面泪水,为了鸡蛋,更为这个可恶的词。
回家后,一向乖巧的我哭闹不止。我并不知道,私生子这三个字将带来多么大的风雨,脾气暴躁的爸爸气急败坏地打妈妈打我,并且骂骂咧咧:不下蛋的母鸡!小野种!
当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被刻意解剖,鲜血淋漓的痛苦永远无法回避。周围是嘲弄讥笑目光,妈妈含泪抱我一拐一拐地去看医生。我的下巴因被爸爸推了一下,正好磕在地上的铁条上,划了长长一道血口。村里的医生好心为妈妈包了伤腿,说我的下巴要缝针才行,不然伤口有可能发炎,不好愈合且会落下难看的巴痕。妈妈立即回家取钱和衣服,不顾爸爸凶狠的责骂,兀自将我背在背上,迎着寒风去几十里外的小城。
至今我无法想像,十一月寒冬,妈妈是如何拖着伤腿,拖着疲惫的身子和伤痕累累的心,背着我走向漫漫长路。
我的下巴缝了六针。妈妈一再请求医生缝得好一些,千万不要落下巴痕。所以今天我的下巴只有轻微的一点折皱。而妈妈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心肌炎患者。
一生中难以忘记的深冬,妈妈临终前紧紧攥着我的手,脸色苍白嘴唇微动,始终末吐一字。她的眼神,有幽怨,有怜惜,有无奈,有愧疚。大颗泪水顺眼角直流,打湿了枕头。傻傻的我只知道哭。哭。我恨养父这样对待妈妈,恨死了那个第一声叫我私生子的秦乐。并且从此,我不再吃触痛我心的鸡蛋。
疼爱我的妈妈走了。我失去了世上唯一亲近的人,无依无靠。本来就对我不冷不热的养父说无力扶养我,要把我送人。
我想逃,又不知逃往哪里。无助的我迷茫地等待即将发生的命运。
她是那年二嫂从老家火车站捡来的。抱来时正过八月十五,就叫中秋。这孩子听话,好管。不用费心。
这是我无意间听到养父对一个自称表叔的人说的话。临走时,表叔给了养父一沓钱。那些天,我害怕上学,更怕上学。怕突然有人把我带走,但又隐隐期待一种离开后的新奇。
无可避免的恐惧如期而至。我忐忑不安地面对我的新父母。他们四十多岁,衣着朴素满面温和。养父把我推到他们面前:以后你就跟随他们了,还不叫爸妈。
我倔强地甩开,一言不发。自从妈妈死后,我变得敏感多疑,且对周围人充满无由的排斥。我只想一个人。又害怕一个人。
我的第二个母亲,暂且叫她二妈吧,拿出一件红色的新衣给我穿上。我僵直着身躯,盯着脚尖。我想起了妈妈生前给我扎辫子用的红色皮筋,那是亲爱的妈妈留给我的唯一东西,它占据了我回忆和想念的全部。可是,陌生的二妈,她凭什么也用这种颜色?新衣穿上了,他们都高兴地说好看,我始终是不信任和敌意的眼神。之所以没有拒绝,或许在小小的心中,还有着对粉色过多的信赖和贪恋。
终于,还是走了。离开了熟悉的养我七年的地方,带走了什么,留下了什么,又期望着什么,一切都是末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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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家离小城不远,在这里可以买到只有过年时才允许吃的各种糕点,还可以看到好多奇怪陌生的东西。刚开始我几乎每周末都往城里跑,小孩子的适应力很强,我己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习惯了他们慈祥的面庞和温暖的怀抱。然而,我始终暗怀戒备的目光,内心深处有着我所不能理解的所谓“隔膜”。或许,这是一个孩子对世界对人性的怀疑。
在这个并不富裕的普通农民家庭,我和二爸二妈开始新的平淡的生活。我这样称呼他们:二爸二妈。
二爸很瘦,身体又短小。我不明白他是如何跟又高又大的二妈走在一起的。每天天不亮,他就骑着破自行车去城里的玻璃厂做工,到天黑才叮叮咣咣地回来,车把上总少不了我爱吃的油糕麻糖等零食。二妈总是热了剩饭后就在旁边糊纸盒或做其他家务。记忆中,暗黄的灯光下,二爸狼吞虎咽的吃相,二妈忙碌的身影,我独自享用零食的快乐,是多么的幸福与温馨。
我在二爸二妈关怀下逐渐成长,那个带有污辱性的三个字却一直深植心中,谁都无法想像,我小小的心底有着怎样压抑的黑暗的痛。些只有夜深人静时,只有梦里,才随泪水放任涌出。
初中那年,二爸二妈把我送到城内最好的中学就读,于是,本就贫穷的家愈见窘迫。二爸的腰渐渐弯了下去,每天仍旧咣咣地蹬着快散架的自行车来回。二妈则跟着一群泥瓦工东奔西走,像男人那样拎水泥,扛木料,有时去窖厂搬砖头抬泥坯。严热的酷夏,二妈因中暑晕过去好多次。寒冷的冬天,双手常龟裂得道道血口,令人不忍目睹。我无法不为之动容,冷漠,仇视的内心因感动而颤栗。虽然我拒绝这种柔软,虽然我假装无视,它还是一点点击败我心灵深处的灰暗,让我看清一种伟大如何在平凡中滋长。
记得算命先生说过,我是克星,会克走我爱的人,从而孤独一生,我们无法预料命运,正如我无法预料到亲爱的妈妈在我七岁那年会突然离去。
二爸得了严重的哮喘,肺结核病痛在十年前就暗藏体内,十年的劳累使他己无力再抵抗病魔的侵袭。二妈没命地辗转于窖厂与泥瓦工之间,她要用双手撑起这个破败的家,为了我的学业,为了二爸的药费。
我感到了二妈的力不从心,同时亦感到了一种前所末有的愧疚。于是,高一那年冬天,我决定了我以后的路。是的,冬天,可恶的冬天,无情的冬天,我的悲剧总是在这个季节上演,然而,我没有选择。
当时应该是第一场飘雪。周末回家,进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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