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人欢畅

花落人欢畅

覆瓿散文2025-03-10 15:55:19
年年阳台上梅花开,都有数九寒流相伴,背依迷漫大雪。万花纷纭的江湖,方才在菊花最后的惊世演绎里尘埃落定,梅就夺定了冰雪河山,在俏丽的局外凌寒独自开,可真算得上是笑傲江湖了。这就是梅的个性,枝杆稀疏,简单
年年阳台上梅花开,都有数九寒流相伴,背依迷漫大雪。万花纷纭的江湖,方才在菊花最后的惊世演绎里尘埃落定,梅就夺定了冰雪河山,在俏丽的局外凌寒独自开,可真算得上是笑傲江湖了。
这就是梅的个性,枝杆稀疏,简单明了的三两枝,斜斜依依,没一株循规蹈矩的媚态。梅的花朵更脱俗,点点滴滴,总以标新立异的格调,把淑女的婉韵修养到极致。可能在季节深处独处得太久,为操持一份自重吧,她那彻骨的冷艳,从不向谁生风流卖俏丽。正是这份素养让她的举止行为小心而生动,也正因这份小心和生动,竟独占了寒冬雪野,成了三九严寒里的东方不败,也成了文人笔下最贞洁的板本。江南多少花间词客写梅,哪个不大动芳心,写得冰骨玉魂,高洁而孤俦,什么君子襟怀,梅花风骨;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还有歌里唱的《梅花三弄》: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费思量,梅花三弄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这些蒙胧词,三番五度地弄,到头又来个云烟深处两茫茫,看来决非一个弄字了得的。另有《一剪梅》: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只为伊人飘香。那才是无法了却的迷惑。
梅花对文人的恶稿或酷弄,早就登峰造极,而文人墨客们还在众志成城地包装捧轰,为梅花抬高品位,让其出尽风头,并终身站到了文房墨海的超前沿。梅们的前卫性,很难让人不跟着恭维,后现代们一路跟下来,更是成群结队地咏梅,新新人类在别的观点上可以一新再新,到了梅这里,却新不出来了,都不假思索地顺沟溜开了,直把梅说得一无错处。到了八九十后们,梅花的粉丝更多,更炫得离谱了。
十年前我在北京鲁院,见到过不少大作家书房里植梅。大盆古桩的梅在书乡得到最大限度地张扬,是因为那些家们把别的花否定了,越是开得艳的货们,越让人拒之门外,只让小心而生动的梅独自在墙角开,并在其性格上加以影射,阐示自已的文道。也就是那段时光,我在地铁廊道里见到几位拉二胡写诗的文友,他们无职无业,蓬头垢面,仍坚持走作家的青天路,大有殉道的悲壮。另有北京文化村里的自由撰稿人,属写诗的最惨,都到了讨要剩饭碎馍的地步了,还在守望文学理想。他们最喜欢唱的就是有关梅的歌。地铁里南来北往的客,错落穿行在现实的兴隆里,谁也不顾得看他们用梅花隐喻流落的灰怆。而我却很在意他们,因为我在他们身上找到了为梅升华的点,不自觉地唱着千里冰霜脚下踩,或:一剪寒梅,傲立雪中,打发过去一点小小的体恤。但内心又为他们的寂寞开无主的感到丝丝的悲凉。离开北京后忘了不少人,唯有那大盆古架的梅和京都落魄的文人,仍忘不了。总在想,如果有一天经济发达了,定要返回去接济他们,在大风雪中送一块碳。
经过时光打磨,人生新的迷惑不断闪现,多重的人生和多元的生活,像洪峰与石头,把人打来磨去,打磨掉了不少多愁善感,也变得亲近了世故和现实。后来一位扎根北京文化村的学友为出书打电话叫我帮忙,一开狮子口就要我帮她销几百本书,好像我不是是读书人,是个大款。我没支持她,因为我自已写好的书都不想自费出。再后来听学友说她也到地铁摆摊销书了。对她的这份勇敢,我有点叹为观止,也想到了一个意像,寒梅,更想起北京作家们书房里供梅的情怀,接下来又想,在野外或公园有多少竟相开放的花,大朵大朵地夺人眼球,怎么就记着那些梅呢?可能是怀念吧,后来因无法摆脱对那帮穷文人的怀念,我写了篇《世说花语》,把梅拟成了守望清高的瘦文人。
在日子渐渐闲适的时候,我在阳台上种了一盆白梅,一寸多粗的根桩,故意遒折两弯,酷酷地往上蟠扎,看似苍劲古怪,细看又不失飘逸,活脱脱一幅古香古色的立体画。我一天到阳台上看几回,每次都会为她的造型而牵出古典情绪来,觉得自已也恍若走进宋朝了。因我施加的肥力过量,白梅疯狂地抽枝,一到四月,她就跟田里庄稼一样茁壮,咋看都不像梅,倒像村头的槐丛,真是一介淑女变成柴妇了。我去请教园艺师,回来照指示剪了不少闲枝,才保持住了淑女的贞静。有一次我出门开会,回来看见梅变成一截木桩了,一问,原来是老公的杰作。他嫌梅失了本性,还嫌我对梅太在意,整天在阳台上奔忙,所以留个木桩。够武断的,天使遇到金刚了?我少不了把老公整了一顿,然后默默等着梅再度抽枝发芽。
今年,大雪来得迟,却下得没完没了。从十一底飘雪,一直到腊月中旬,完整地造出一个粉装世界。这倒好,所有的草木都在白茫茫一片干净大地里作了色戒,多少踏雪寻梅人都瑟瑟归来,我和几位文友相约去踏雪,冻得寒号鸟似地,哆哆嗦嗦到半路就转了回来。想起雪里寻梅陆游有诗: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可想宋朝的古道边到处梅丛绽放,陆游恨不得化作亿万个人,来看满山遍野的梅花才过瘾。这还说明古时文化化的生活太少,古人只有用诗词营造雅兴。而现代人看电视,听MP3,坐电脑,聊天,网络空间时时叫人乐翻天,雪地寻梅不说是作秀,也不说强作愁,也该说花时光成本太高,太不现实了。
回到家,我才想起阳台上的白梅,到那一看,好惨!雪欺白梅,一点傲骨都没有了。
阳台上有三种花,一是迎夏,在十一月的暖冬里,摸迷路似地和梅混到一起开。还有菊花,仍披头士似地,灰灰地蔫着个头,不过她还算老实,低下头承认自已摸错门了。另一种就是适时务的梅者,而白梅正被一层雪欺压着,把小小花朵辟头盖脸地蒙住,原来的造型和颜色都面目全非。我凑上前用力地闻,方有一缕暗香幽幽飘过来,而这缕香,也很快被寒雪的凉气袭击掉了。大雪成了这世界的巨无霸,霸得不管你的清高,典雅。梅显得太怜弱无主,太可叹了。这让我想起流落地铁的文人,饿着肚子唱高调,眼看瘦得型销骨立,却大言傲骨什么的。其实他们完全可以有另种生活方式替代困境,比如写对联,去歌厅,为五斗米折一下腰,或许就不会衣带渐宽地沦落下去了。
梅也一样,你错过了三月的明媚春光,开到别人的后边了。歌里唱的“高歌欢庆新春来”的应该不是你,真正在元宵前后为报春而开的迎春花,她们那黄灿灿的花丛,才是唤醒百齐开放的引领者。梅,你可以不赶隆冬这个背集,绕过雪天开。有句诗说得好: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于桃花一处开,这话是说菊的,也快些在你身上兑现吧!再别在雪地里开得那么凄苦,那么惨淡,那么断有情人的肠。梅,别再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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