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外婆,半世姑婆

一世外婆,半世姑婆

灾虐散文2025-10-17 18:15:25
“妈妈和我站(居住)了58年,我和妈妈在一起58年了,够了!今天,我的妈妈走了……”三舅在外婆的追悼会如是言道的时候,泪水再次欲涌。外婆走了,以89岁的高龄姿态辞世,在当地算是喜丧,十多个重孙辈全带了
“妈妈和我站(居住)了58年,我和妈妈在一起58年了,够了!今天,我的妈妈走了……”三舅在外婆的追悼会如是言道的时候,泪水再次欲涌。
外婆走了,以89岁的高龄姿态辞世,在当地算是喜丧,十多个重孙辈全带了红色的帽子。
外婆于我不只是外婆,更是亲亲的姑婆。关于这一个奇异的身份,于小时候的我们是个理不清的谜。大了,渐渐从父母口中知道了些大概。年轻时候的外婆是个美人胚子,新婚不久丈夫因高空劳作坠树身亡,成为遗孀。外婆的父亲,我的祖父,一个开明且有闯荡创业精神的老人,将女儿接回了娘家。后经人保媒撮合,外婆和丧妻的外公成亲。多年后,外婆将外公的女儿,自己的继女许配给了我的父亲。
外婆生于1926年,多么久远的年代,距今几乎接近一个世纪了,一如外婆与我之间的距离,遥远的彼此无所知悉,我们之间的血脉那么亲,我们彼此亲近的时刻却是那么少。梳理我和外婆之间的故事,竟是一片模糊。
记不得,外婆小时候可否悄悄塞给我过甜心的果糖,可否像母亲给我外侄女儿们缝衣做鞋一样给我缝制过漂亮的衣裙鞋袜,记不得,自己可曾在外婆家度过一段快乐的童年,外婆的一切于我都是亲近的疏落。
上学了,记得外公曾在我家住过一阵子,外公的音容笑貌留在心底儿,现在依然记得,老人是个五官特别显著的人,脸部轮廓舒朗、鼻头圆大,还有颗颗粒粒的小红点,手形奇大、手指粗犷,我不知道外公何来我家。只记得,有一天正午,太阳很大很大,明晃晃的,我在课间时分跑回家找馍馍时,看家外公在院坝正中的矮凳上佝偻着身子,地上是一滩红殷殷的鼻血。之后,外公住院了,一病未起。从此,外公在太阳下流鼻血的画面便经年定格。
麦子收割的季节,老师说,你回家去趟吧,你外公去世了。当时的我,不知去世和死亡有什么区别,但却本能的知悉去世不是一件好事,急切的想要找到爸妈,转身飞奔回家,爸妈不在,邻家大婶说要我到她家去吃饭。
等待,父母有好几天都没回来,收储在新厨房里的、屋檐下的麦垛儿都开始发秧了,那一年家里的麦子好多、好多。那一年家里一直吃了很长时间的“黑”馒头,至今,看见荞麦馒头,我都会想起外公,想起外公去世时的那一年,想起第一次面对亲亲的亲人的辞世,烙印在身心里不知道害怕、恐惧,但却充满无措无助的悲伤,还有没有爸妈在身边的孤独和悲凉的感觉。
外公去了,我们几姊妹相继上了高中、上了初中,可能是家庭拖累重,经济制约,加之交通不便等诸多因素混杂的原因,一年里父母回外婆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咱几姊妹能随行的时候更少,至于我,能随同前往的机会就几乎为零了。妈妈给我的说法是算命先生说过我不宜到外婆家的方向居住,妈还告诉我,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妈妈带我去外婆家,天一黑,我就不睡觉,不停哭闹,父母只好连夜赶回家里。这样几番下来,关于去外婆家的念想便渐淡。
直至师范毕业,工作的地方,要从外婆家河对面的公路来去,择一日,去看望外婆,婆孙之间的生疏显而易见。除了问候老人身体可否安康外,我已经找不到与之促膝、承膝绕欢的话题,再之后,直至新婚那一年的春节,我和爱人还有兄弟姐妹们结伴去外婆家拜年……
外婆,原有九个儿女,小舅在二十年前因车祸早逝,也就是在外婆年近古稀的时候,两度丧夫的外婆,失去了小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外婆的悲恸可想而知,从此外婆的世界里少了一抹色彩,其余八个儿女除开母亲和三姨远嫁他方而外,余者皆在一个叫做落里塘的地方成家,即是姊妹又是邻里,既相互守望、偶尔也会像刺猬般因为靠得太近,而相互扎刺几下。期间,外婆一直和三舅一家居住。
外婆的听力,开始急剧下降,渐沉入弱声的时节,外婆愈发沉默和寡言,勤劳却是一如既往。一位清瘦的老人在日出日落见,追牧着牛羊群、捡拾着柴火、清积着肥料,打理着林下的菜园,一丝不苟!
今年的清明,雨气缠绵。三姨的女儿去三舅家发送乔迁喜帖,见外婆和三舅两人静坐在屋檐下,看雨、看山!表姐与三舅唠嗑完后,告辞,外婆追至大门口,问表姐:“你要接媳妇儿(给儿子取媳妇)了呀!“在外婆下葬的当日,表姐给我讲述她与生前外婆最后一面的遗憾,而真实的境况是表姐的女儿才七八岁,想象外婆的寂寥当时多么深沉,独居的心灵已有多久没有照进阳光。
外婆去了,悲恸在凝视其深黑的棺木和那张五官轮廓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照片时如决堤之势汹涌而来。在那张照片里,我看见了父氏家族里招牌式的深邃凹陷的大眼睛,清瘦矍铄的神韵,那么熟悉与亲切!但于娘家,您早已是外戚,在我的记忆中,我没有您回奶奶家、大爷家和幺爷家的印象。嫂子说:“她记得在我的侄女子还很小的时候,外婆来我家里住过一段时日,可能是因为我寄宿在校的原因,印象几无。再后来,到有几次听到三舅谈起,外婆想回家看看,但因为身体不适,老晕车,难成行,有一次,三舅和幺叔试着用自行车推她,但终因晕车而止的模糊记忆。现今,侄子已是二十六七的小伙子了。生于斯,长于斯,随着娘家父母、兄弟姐们的相继离开,对于故园,终成陌路和过客!除开我们,散落于此的侄孙们只记得有门老亲在落里塘,哪里有个该喊姑婆的老人。家里有红白喜宴的时候,他(她)们会电话通知三舅……
年轻的您,拉扯大九个儿女,为他们成家,之后再将家里大小事务交由能干的媳妇们操持,悄然隐退在生活的一角,村里村外、家里家外的活动中,少了您的身影,您已不在是当年那个美丽、能干的朱家媳妇儿,人们开始喊你朱家婆婆,你笑对着应答着,转身,牧牛羊。在那些草坡上,密林间,你是否想起过年轻时你在这里开荒、挖渠、砍柴、积肥的日子?想起过因为家里一大群嗷嗷待哺的孩子,而翻找老鼠、松鼠们匿藏的粮食、核桃的事情?想起过与外公一起面对家产被抄没的日子里你们相依相偎的勉励?关于这些,于我只能是些猜测,往事淹没在岁月里,亦如今天的你被淹没在时光里。
历经那么多,独自慢慢的老去,在你人生最后的十余年时光里,你浸没在弱声的世界里,言语寡少,身体健朗,没有人会以为或者说会想到、会相信,你终有一天会离去。在你89岁零几天的那一天,您在门前的果园里除草,邻家大婶说你跟她说过,等你把这点儿草扯完了,你就要走了。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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