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梅花三弄》和十年之约
一直想写和一位老人的奇遇和相约,却总觉得难以下笔,其中的缘由……那是十多年前的旧事了。一个夏末周日的下午,妻子因我还没找到企业报销两千多元的旅费而点燃导火索,继而引发家庭大战。当时年轻气盛,谁看谁都别
一直想写和一位老人的奇遇和相约,却总觉得难以下笔,其中的缘由……那是十多年前的旧事了。一个夏末周日的下午,妻子因我还没找到企业报销两千多元的旅费而点燃导火索,继而引发家庭大战。当时年轻气盛,谁看谁都别扭,我一赌气骑上自行车奔郊区而去。
狂奔两个多小时,直到一身大汗,再也骑不动了,我才在一个山脚下停下来。走了多远,看到些什么,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山风吹过,一阵凉爽,浮躁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说起来,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妻子。我来自农村,妻子单位效益差,家境也一般,这几年结婚、买房子、装修花了不少钱,孩子又早早来临,所以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看到别人过得滋润,妻子一不顺心就埋怨:“借不到婆家光,你又没能耐,真是白在税务局干了一回。买不起像样衣服不说,结婚七八年就没出去玩过。这辈子嫁给你简直亏透了!”被她念叨烦了,我几次想挺直腰杆做一次大丈夫,却总是底气不足。
终于在一次家庭大战,妻子回娘家后,我以带娘俩到妻子一直向往的苏杭旅游为条件,才算把娘俩劝回来。
当时钱紧,妻子向娘家借了两千多元才圆了一家的旅游梦,前提是我答应回来后找企业报销费用。旅游归来,高兴劲还没过两天,妻子就催我赶紧报销还钱。
没旅游前想的挺好,干了几年稽查,从未找企业办过事儿,就这一次应该不难,类似的事儿听说别人也办过。可真到了自己身上,摸着兜里的票据我还真就张不开嘴。平时查账都是说上句儿,这一回面对财务人员,我脸憋得通红,说出来的话却总是和报销无关,比上大刑还难受。这时我才真正从心里佩服那些办事能力强的人,也恨自己的懦弱和无能。
思绪回到眼前:这件事办不成留下话把儿,以后怕是没我的好日子过了。只好下定决心往家走,心想无论如何明天得把这件事给办了。
正在这时,从身旁的小山上传来一阵笛声。初时低回婉转,继而清越、高亢,如一阵清泉掠过心田。我被吸引住了,不由自主地锁好车,向传出笛声的山上爬去。
山不高。夕阳的余晖中,一位老人正在山上吹笛子,侧面望去,神情慈祥安宁,陶醉在自己的笛声中。我静静地欣赏着,不敢发出声音,怕打扰老人的雅兴。
小时候学校组织宣传队,我当时学笛未成,引为憾事,总想再捡起来。对笛子的大多数曲目,我还是熟悉的,知道老人吹奏的是颇有一些难度的名曲“梅花三弄”。老人对换气、衔接的处理和我平时听到的有所不同,但听起来更加悦耳。随着曲调的不断升高,让人感觉心里越来越澄澈、清静,灵魂仿佛摆脱了躯壳,升到空中。
一曲吹罢,老人收起笛子,转身要走。我赶忙迎上去和老人攀谈起来,并表达了自己想拜师的愿望。老人笑着说:“不行不行,我这纯属野路子,没门没派,自娱自乐,哪能教别人,误人子弟”。我说:“我也不想成名成家,登台献艺,只是想圆自己的一个童年梦而已。听您的曲调与众不同,我仿佛徜徉在梅花间,神清气爽,真如仙乐一般。我是俗人,如果不是和媳妇闹别扭,哪能跑这么远和你老相遇呢!简直就是天意。晚辈不敢有子期伯牙间高山流水的奢望,那是千年绝唱,可期而不可遇。向您学笛,只为陶冶性灵,有所寄托,万望不要推辞”。
“年轻轻的,老闹别扭可不好,要珍惜。今天既然碰上了,我也没急事儿,说来听听”。老人好像长辈对自己的子女一样说话,我也就不再隐瞒,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请老人评理。
“还是年轻人好啊!还有别扭可生,像我……”老人望着只有半边脸的夕阳,沉默起来。
过了一会儿,老人抬起头。“咱爷俩还真是有缘,给你讲讲我的事儿吧”。
“我和老伴是在大学里相好的。老伴是江南人,特别喜欢梅花,恨不得以梅花自诩。我也随她到南方去看过梅园。走在花间,沁雪寒梅,玉洁冰清,雅韵清芬,简直让人流连忘返……
毕业后因我父母身体不好,我们到北方成家立业。文革初期,我们的幸福生活刚刚开始,就因为她的海外关系和我同情家乡农民敢说真话而双双被打成右派,下放到这里。
当地老百姓不了解情况,对我们并不好。粮食分的少不说,还让我们干重体力活。我还勉强能扛住,她却累得几乎脱了相。
命运弄人呐!正在三年自然灾害最困难的时候,她却怀孕了。大家都在吃糠咽菜,她还能吃到什么好东西。饿得两腿浮肿,皮肤发亮。后来,她虚弱已极,躺在床上起不来了。我到处弄不到吃的,只能暗中流泪,恨自己无能,对不起她,让她跟我遭这份罪。这时,即使让我用生命换来她的温饱,我也愿意。
终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村支书在大队部藏了几斤玉米面。无论我怎么哀求,他也不肯借给我一点。被我缠得烦了,还把我骂了一顿。我心里有气,感叹命运的不公,暗暗下决心要把这些玉米面弄回来救急。
大队部每天有值班的,一时难以下手。我把全部心思用在了玉米面上,后来我想大概支书也发现了我的异常。就在我熬过无数的夜晚,终于趁人不备潜入大队部,找出玉米面准备回家的时候。突然几道手电筒光射来,我被抓住了。
本想让老伴过得好一点,哪知道他们和我新账老账一起算,我锒铛入狱。老伴一个人带着一个先天残疾的儿子,又要想方设法照顾我,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
十年后,我终于出狱,可老伴却再也坚持不住,得了绝症。唉!是我当时一个不冷静的行动,害了我俩和儿子的一生啊!
临死前,老伴看着镜中枯槁的容颜,常常念叨南方的梅花,想回老家去看一眼,可当时的状况,根本是不可能的。我费了好大劲,找来“梅花三弄”录音带,一遍一遍放给病床上的她听,并买来笛子,自己琢磨练习,吹给她听。不久,她就带着满足的微笑辞世了,葬在这里。
平反后,原单位让我回城,我却不愿意离开老伴,提前办病退留在这里,闲暇时给老伴吹几曲笛子。
人只要有决心和恒心,没有做不好的事儿,我想学笛子也是这样:只要心静,就能提升自己的境界。技法易学,心境难求。既然咱爷俩有缘,那就效仿一下当年的俞伯牙和钟子期,约定十年后在这里相见。如果到那时你能问心无愧地来找我,那我们就在这里联奏“梅花三弄”,让长眠在地下的老伴,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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