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岁的孤单

六十岁的孤单

款子散文2025-03-31 03:25:10
舅爷爷穿好皮鞋就准备回家了,昨天他才被我们叫来到我家玩,仿佛有啥东西在他家里招唤他似的。 我大声地讲:舅爷爷,你还在这里玩几天吧。我放电视给你看。他才六十多岁,耳朵便背了,声音太小了就听不太清楚。 舅
舅爷爷穿好皮鞋就准备回家了,昨天他才被我们叫来到我家玩,仿佛有啥东西在他家里招唤他似的。 
我大声地讲:舅爷爷,你还在这里玩几天吧。我放电视给你看。他才六十多岁,耳朵便背了,声音太小了就听不太清楚。 
舅爷爷他面无表情地望着我,嘟嘟地讲道,声音小得只有近在他旁边的我才能听得到:那我下次再来看吧。我反正是要回家的。他眼睛里有着急切想回家的冲动。
我一直没有想到我的舅爷爷会是如此模样。他身材短小,头偏大,就如动画片《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里面的大头儿子那个大头,大了,还有满脸的皱纹。他的背影定格在我的视线的最深处,我才感觉到它触到了我的泪腺,一种悲欢的情怀不禁涌了出来。 
舅爷爷和奶奶在几岁时便失去了母亲,他们两个人互相依赖着长大。外太公后来又娶了妻子,但是怕她刻薄自己的儿女,便又将其送回了家。他自己和一对儿女相依为命,过着清贫的日子。可在舅爷爷十岁时,外太公便死了,而我奶奶又嫁到了我家,舅爷爷便一个人过着孤单的日子。 
舅爷爷住在两间又低又矮又昏暗又冰冷的土砖房子里,一间是住房,一间是厨房。这房子还是外太公遗留下来的,土砖已经开裂出缝隙,显出时间的沧桑。走在那黑暗的房间里,感受有一股冷气直从心底升起,让人直打寒颤,我不晓得舅爷爷他是怎么住过来的。
舅爷爷是个苦命的人。他看到人,不会太说话,只是愣愣地望着,直到别人叫他了他还嗯几声。到我家来做客时,他也是四处张望。别人主动和他说话时,他想讲时才会大声地谈笑着,不想说时便紧闭着嘴,并且嘴巴里还发出隆隆的声音,向在打鼾,直让人听得发麻。 
昨天我经过千辛万苦爬山越岭去他家,他正在洗衣服。我们去了,还要自己做饭,自己挑水。他是放了鞭炮后便做自己的事去了。舅爷爷一直是孤身,他年轻时娶了三个女人,一个是云南人,走了;一个人又有羊癫疯,不行;还有一个想叫他将房子砌到镇上去,舅爷爷不肯,她便将其钱拿走了。现今,舅爷爷地直是只身一人,过着那寒酸的日子。他讲他不再娶妻,娶了也是害了那个人。可现今他已经是六十多了,想娶也是娶不成了。 
在他家,我迅速扒了一碗饭便丢下碗到灶边烤火,我实在是吃不下,其实我的食欲一直都是很好的。他的那个煮饭的锅已破了,有两三个洞,他便用布塞住继续用;他的碗柜里样样是佩料都有,却有种封冻的味道;不知道为啥,一来到舅爷爷的家我便有种想走的冲动。吃完饭后,我们便连忙一起回家。 
我在前面爬山,舅爷爷从后面跟了上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塞到我手里,呢喃着,小声得就如同说着悄悄话:给你个红包,回去好好念书。我本想拒绝,可看到他那一愣一愣地的样子,眼睛里却盛满期待,我便收下了。
后来我打开一看,舅爷爷竟然给了我一百块钱。我惊呆了。我怎么可能要他这么多钱呢?我知道舅爷爷一直在外打工,但都是苦工,不是帮别人砌房子就是修铁路。他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个子又这么矮小,却还要拖着瘦小的身躯在那常年风吹日晒的天地里忙碌着,他受得了吗?我不敢想象他在工地上烈日下流着汗辛苦地做着活的场景。更何况,有钱人见他笨,还欺负他,有时不给他工资。他这种样子,叫人如何放心得下。 
舅爷爷一生没有一件好衣裳。他来我家做客,也是穿着那件淡了色的中山装蓝色衣服,中山装蓝色布被,一双解放鞋。他也穿得很单薄,外套里面是一件年代久远的黑色棉衣,透着孤寂的气息。他矮小的身子缩在那古老的衣服里,我现代社会的花花绿绿简直是格格不入。由于长年在外出汗用力,舅爷爷已经老了很多,灰色的脸上布满了枯树枝似的皱纹,没有血色也没有笑容。他一口黄金色的牙齿,有一只还是特长的,一开口便会露出那突出的庐山真面目。这一副如恐惧面具的模样耸在他那个如葫芦似的头上,让人特好笑,只有那又不断回望的眼睛告诉他人他还是个活物。 
妈妈经常感叹:我爸妈又没有吃什么冤枉钱,为何生了这样一个儿子,我为何也会有如此一位弟弟呀。别人关心他他都不晓得,问他他一般是不会作声的。我当然是知道奶奶心中的苦,那种不能说不能罢的苦,可是我又有啥办法。 
舅爷爷喝一口酒便放下筷子,一边张望着一边说着他在外边打工的事。他说他后来和一个贵州人住在一起,他们很好打队。他说他有天夜晚睡觉时丢了三百块钱,那条裤子也被翻过被丢到了一边。他说他在挖土机旁边被那个不是太会开的司机甩到了地上,他在床上躺了十多天,那老板给了他三百块钱的医药费,可直到现在他工资都没有拿到。他的目光是呆滞的,空洞地望着前方;他的语言是沉重的,像在揭示曾经心痛的伤痕。或许这份疤痕他这一生遇到过很多次,可懦弱的他却无处说。他只得用自己那张奇特的脸面对这个冷酷的社会,用那个窄小的肩膀挑起那份沉重的粗活,为的是多挣一点钱,为的是可以更好地过活,哪怕受再多的苦吃再多的累,受再多的欺凌。我的心如针在狠狠地钻,却无话可说。
舅爷爷要回家,他说去年还有些工资没有拿到,他同事打电话他便要去拿。他语气中有着无可奈何。
我的舅爷爷,孤单过着他的六十年的生活六十岁的人生。我只能默默地祝福他好人一生平安,在外多遇到好人,同时健康是渡过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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