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眼泪

爸爸的眼泪

软调脾散文2025-10-17 19:30:31
爸爸的形象在我的心目中一直很伟大,很有男子汉的气度。不光是因为他有伟岸挺拔的外表,有一个让人感到朴实博大的胸襟,有一种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更有一股对待困境百折不挠的坚强和韧劲。1967年,那时的我只有
爸爸的形象在我的心目中一直很伟大,很有男子汉的气度。不光是因为他有伟岸挺拔的外表,有一个让人感到朴实博大的胸襟,有一种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更有一股对待困境百折不挠的坚强和韧劲。
1967年,那时的我只有9岁,正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日子。爸爸在连队担任领导,妈妈在家料理家务,我和哥哥都在念书,我们家安详和谐。
突然有一天,妈妈一本正经地把我们叫到跟前,用低沉哽咽的腔调对我们说:你们的爸爸犯错误了,是走资派,我们要和他划清界限。还告诉我们在外面应该注意些什么。妈妈说完之后把我们紧紧抱在怀里半晌不说话,整个房间显得很沉闷。虽然我对那场革命一无所知,但我却很清楚我们的家要灾难临头了。怪不得爸爸这段日子没回来。当年妈妈的神情至今回忆起来还是那样清晰:有恐慌,有无奈,更多的是悲伤无助。虽然我当时不懂什么是走资派,为什么要划清界限,可我从街上看见的大字报,看见的革命标语和妈妈的神态上懵懵懂懂地判断出,爸爸出事了,可能也是要打翻在地永世不得翻身的牛鬼蛇神了。
从那时起,我们家少了往日的欢笑,多了一分对爸爸思念和担忧。
在没有爸爸关照呵护的日子里,暂且不说我家经济和生活的窘迫,单就从我们家的门上,我和哥哥的课桌上,在学校革命斗争大会上,随时可以看见和听见打倒我爸爸的字样和口号声的时候,真的让我幼小的心灵此刻不寒而栗,让我本应该享受安详的心此刻战战兢兢,让我一个9岁的孩子真的无可奈何……从那时起,我就用认真的态度和虔诚的心灵学习背诵默写毛主席语录,感觉这样做也许会减轻爸爸的罪过,减轻爸爸的罪过带给我的负面影响,也许会给爸爸带去我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的信息,让爸爸放心。我的记忆力和背功也许就是在那时培养和锻炼出来的。
大约半年后的一个深夜。那是北风怒吼天寒地冻的日子,妈妈突然把我们从沉睡中唤醒,她声音不大却很有分量:“你们的爸爸回来了!”妈妈的表情和往日也大有不同,有惊异,更多是兴奋。我一骨碌爬起来,看见爸爸表情严峻但眼里还是温柔有情地坐在床沿上望着我们,立即扑进了爸爸的怀里,爸爸把我搂在胸口,亲了又亲,看了又看,那种真情真意毫不犹豫地融入了我的心田,那亲情的暖流即刻汇入全身,让我顿时感到有爸爸真好啊,在心底呼喊着我有一个好爸爸!我看见了爸爸眼睛里布满了泪水,爸爸又把我们娘仨拦在怀里,不由自主地把头放在妈妈的胸前,像一个大孩子似的还没有说出一个字便情不自禁地泣不成声了……之后断断续续地对我们说:“我连累了你们,真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是好人,我没有反党!”他低声呜咽着,不断的重复着这些话。爸爸委屈不堪地潸然泪下,妈妈看见爸爸这样伤心爱怜地哭着,我和哥哥看见爸爸妈妈这样的动情,情景这样的悲凉,也被眼前这不幸的场景感染而失声恸哭起来!一家四口就在这样的环境和气候中暂时的团聚了。那情景不是大张旗鼓,欢天喜地,而是在蹑手蹑脚中,在低言微语中,在泪眼痛哭中……这时我接着微弱的灯光再一次仔细打量着爸爸:只见爸爸肤色黑了,身体瘦了,胡子。头发被剃得阴阴阳阳的,特别是耳朵肿得变形了,棉衣已经变得破烂不堪的了,脚上还穿着漏着指头的单鞋……我再一次的被爸爸不幸的命运悲哀,流出了疼爱爸爸而发自肺腑的泪水。
爸爸在家只呆了半小时就走了。临走之前爸爸仍然泪眼连连地对我们娘仨说:“你们要无限忠于毛主席,好好的背诵毛主席语录,好好的干活,千万不要出差错,态度一定要认真。”真的,当时的政治气候直接走入每一个人的心灵,改变着人的言行举止。我从那时起便下定决心,为了我们这个家的安宁要好好学习毛泽东思想,力争加入红小兵组织,做一个忠于毛主席的红小兵。爸爸走了,连一口饭都没有顾上吃就走了,留下了他的嘱咐,留下了一个硬汉子的泪眼柔情,带着对我们的无限眷恋又去接受造反派的批斗去了。后来妈妈告诉我们,爸爸在同一牛棚的战友的掩护下,趁着造反派睡觉的功夫,偷偷的从12公里以外的沙包连队跑步回来看我们的。我听了之后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那时我第一次见爸爸泪眼纵横,真的不知所措,那时小什么也不懂,现在才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不到伤心处。迄今为止我百思不得其解,那个年月为啥人妖难分?真假难辨?是非难断?又有多少忧国忧民的忠良将才遭不幸直至付出生命的代价?爸爸也没逃出此劫。那个年代已被称为十年浩劫而盖棺定论了。爸爸从那一刻起也平反昭雪了。
对于那个年代我的记忆几乎都是模糊的,唯有爸爸的泪眼烙在我的心灵深处,现在每当看见爸爸开心的时候那情景总会跳入眼帘,爸爸如今多开心啊!他从来不提当年遭受迫害的事情,也不让我们说,不是他忘记了,而是他原谅了那个年代,原谅了那些人。他朴实博大的胸襟,对待困境百折不挠的坚强和韧劲,让他坚持到现在,历史记载着他们风餐露宿横越戈壁,披星戴月建设边疆的功绩,同时也是一位值得瞻仰的革命的老军垦!享受着一个老革命幸福的晚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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