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强娣
强娣是邻居三嫂的女儿,与我同岁。听母亲说,她比我大几个月。母亲身体病弱,奶水不足。三嫂强壮,强娣奶水吃不了。三天两头把我抱到三嫂家,吃上一顿饱奶。她是性情开朗的人,常与母亲开玩笑:“三姨(屯亲),咱俩
强娣是邻居三嫂的女儿,与我同岁。听母亲说,她比我大几个月。母亲身体病弱,奶水不足。三嫂强壮,强娣奶水吃不了。三天两头把我抱到三嫂家,吃上一顿饱奶。她是性情开朗的人,常与母亲开玩笑:“三姨(屯亲),咱俩嘎亲家吧,俺强娣长的也不错。”
母亲总是笑着说:“行啊,行啊,他俩从小就吃一锅‘饭’。”
三嫂没有儿子,一连气儿生了八个女儿,强娣是最小的一个。母亲常绘声绘色地讲三嫂生强娣时晕了过去的情景,她苏醒过来叹道:“没儿子的命啊。”又流下痛苦的泪水。老态龙钟的三哥无奈地劝道:“丫头就当儿子养。”他们给她起名叫强娣,寓意就是比男孩还要强。
果然,她从小就扮成男孩儿的样子,剃光头,穿男装,人称假小子。待到七八岁才留起小“尿盆”样的头发。
我俩从小就在一起玩过“家家”。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我和强娣拿着板凳,破碗,镰刀头玩过“家家”。她身穿小花袄,脚穿家做虎头鞋,毛兰背带裤子,“尿盆”头上扎一束粉红绸子做的蝴蝶结,胖胖乎乎的脸盘,红红的脸蛋,一双闪亮的毪子,浓浓的眉毛,长长的睫毛,走路总是噔噔的小跑。母亲缜怪的骂她“疯丫头”。
她先跑到秸杆垛的场院里,喊道:“小叔,在这里过家家玩。”我们先“盖房子”,把秸杆摆成“U”型,中间放些黍杆即是“炕”,又弄些小玩意摆了进去,“家”就建起来了。强娣用毛巾扎布娃娃当孩子。
有了孩子,谁当爸谁当妈呐?在这个问题上却发生了争执。我说,男的当。她不干,“房子”我盖的,我当爸爸。我黝不过她,只得让她当爸爸,我当然就是妈妈了。她学着大男人的样子吼道:“老婆子,快做饭,饿坏了。”“哎——”我学着女人的样子拉长声应道。
孩提的心灵洁白无暇。强娣执着,倔犟。我和她是一对小伙伴。
在一个春雨霏霏的日子里,她来喊我:“走,打榆树钱儿去。”
村后防空壕边长着高大的榆树。春雨季节,榆树钱儿挂满枝头。我和强娣跑到老榆树下,她把一个花手帕包塞到我的手里:“谗鬼,吃去。”我打开手帕,原来是一块不小的熟猪肝。“哪儿弄的?”我问。她沮丧着说:“我家小肥猪让牛车压断了腿,活不成了,俺爸把它杀吃肉了。”我自顾大口大口香香地吃着,她缜怪的笑着说:“别噎着,吃完帮我打榆树钱儿,我家的粮食不多了。”
我不以为然,摆出男子汉大丈夫的样子:“好了,我上树去打。”
吃完猪肝儿,来了劲儿,我飞快地爬到老榆树叉子上,折下挂满树钱儿的枝条,接连不断地扔到她的身旁。强娣接应不暇,咯咯笑个不停。不一会儿工夫就打了一大堆,她喊道:“小叔,够了,快下来。”
我俩一边吃着香甜的树钱儿,一边大把大把地将树钱儿撸到筐子里;肚子吃饱,筐子已满,坐在湿漉漉的树枝上,说着悄悄话。
“小叔,我做你老婆吧?”
“行,长大我开飞机,开轮船,开火车,把你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你不想妈妈吗?”
“不想,不想。”她坚定地回答。我诡秘地用手打着节拍,唱起了歌谣:小姑娘/上高楼/不想爹妈/想老头……
她撅着小嘴儿生气,举起胖乎乎的小拳头,在我的后背上咚咚的打了起来:“你坏,你坏。”
上小学以后,我俩知道男女有别,很少接触,见面她只是红着脸,微微的笑着,不说一句话。时过境迁,现在回想起来,梃有意思的。文革中,我有一次回家乡扫墓,见到一次强娣,她已是四个孩子的母亲,脸色憔悴。我心中叹道,再也见不到孩提时代的强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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