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三年后道《孽债》
(一)十三年前,一部具有超强催泪弹效应的电视连续剧《孽债》在上海滩横空出世。一时间,万人空巷争看《孽债》,家有知青的上海人家,更是在电视机前抛洒了无数滚烫的热泪。而剧中主人公沈若尘所说的一句台词:“这
(一)十三年前,一部具有超强催泪弹效应的电视连续剧《孽债》在上海滩横空出世。一时间,万人空巷争看《孽债》,家有知青的上海人家,更是在电视机前抛洒了无数滚烫的热泪。而剧中主人公沈若尘所说的一句台词:“这个孽,又不是我一个造的”,更像一记重锤,沉沉地敲在大众的心头,更拷问着人们的灵魂。有关知青和知青子女的话题,在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一直都是人们热议的重点。
我的母亲和与她有着同样上山下乡、支边插队经历的上海知青们,在一种复杂情愫的牵引下,在一种悲欣交集的期待里,在一种莫名力量的推动下,成为了这部电视剧的忠实观众和铁杆粉丝。
母亲和那些与她同呼吸共命运的上海知青们,都曾经把最宝贵的青春年华献给了祖国边陲那些广袤而旷远的土地。
若干年前,她们,英姿勃发、青春无敌;她们,揣着一颗火热的心,从上海出发,奔赴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垦荒支边、插队落户、生儿育女。若干年后,她们,饱经沧桑、红颜不再;她们,披着一肩的风霜,藏着厚重的心事,带着满腔的眷恋,拼命挣脱牵绊住她们匆匆步履的温情、柔情、热情、恩情,急急地回到了生养她们的故乡上海。
擦干了眼泪,拾起了信心,她们,匆匆忙忙地汇入了大上海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她们养家糊口,她们努力奋斗,她们力争上游,她们建功立业。她们,那样真切而真实地在上海生活着、工作着、奋斗着。
可是,她们,是那么平凡的一群人啊,她们,是那么普通的一群人啊,她们,是那么毫不起眼的一群人啊,在偌大的上海滩里,只一转瞬的功夫,就再也看不到她们瘦弱的背影了。
可是,一部名叫《孽债》的电视剧,让这些已经重新融入黄浦江水的小小支流,让这些曾经离家多年,历经风雨、重又回到家中的上海女儿们,让这些已经过上安稳平淡小日子的上海女人们,又一次,集体回想起一个熟悉的称谓——“知识青年”。
我的母亲和她的知青朋友们啊,为着这一部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电视剧,重新,又相聚在那窄窄的屏幕前面。
她们,在方寸的空间里追忆着自己的花样年华;她们,在别人的故事里感慨着自己的人生际遇;她们,在汹涌而出的泪潮中畅快淋漓地宣泄着内心深处的百转千回;她们,在忧郁眼神的引导下缓缓地打开尘封已久的如烟往事……
而十三年前,尚不能完全理解世事沧桑、风云变幻、只是单纯地把那部电视剧当成一部电视剧来看的我啊,在十三年后的再度凝眸中,不仅读出了岁月的痕迹、父辈的艰辛、悲情的历史、时代的悲歌,更读出了一份沉甸甸的忧伤和苍凉。
(二)
一日隔个秋,正值月满西楼时分。
静静地伴着发已微霜的母亲,闲闲地坐在阳台的一角。如水的时光在两杯清茶的对视中,缓缓地站立成一种肃穆又悠远的景致。
牵着岁月的衣襟,兴致勃勃地打开话匣子的母亲娓娓地向我讲述着生长在大都市的她已经十八岁了还分不清庄稼和杂草,因为误将教自己务农的农民伯伯一句带着浓重湖南口音的普通话“豆角豆角”听成“都揪都揪”,而将一大片绿油油的豆角苗全部拔光的陈年往事。
看着母亲绘声绘色地描摹着那位农民伯伯一脸气急败坏情形的动人表情,我乐得前仰后合,一边捂着肚子直叫“太好玩了”,一边淘气地看着母亲哈哈大笑。
可是,我那曾经无数次抱怨过当知青有多么多么辛苦的母亲啊,突然收起一脸的笑意,呆呆地望着远方的天空,喃喃地吐出一个句子:“那时只道是寻常……”
我的满腔欢喜,蓦地凝固在脸上,再也笑不出来。顺着母亲的目光,将有些茫然的表情投向遥远的天际。
天空,空空的,什么也没有。而我的母亲,颤动着肩膀,哭了。
过往的时光,匆匆地随着芭蕉帘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远逝了。
流年的怀抱中,岁月依旧妖娆。渐渐老去的,只是我们自己……
留下的,离开的,在凝泪的瞬间,重新聚首。
可我紧握的双拳里啊,为何,只有满满的苍凉……
谁能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谁能告诉我,什么是什么……
(三)
曾经,我不懂我的母亲。
小时候,母亲常常揽我在怀里,于月上中天的夜晚,对着天边的月亮哀哀地唱啊唱啊:“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爹娘啊,爹娘啊,哪年哪月才能回到我可爱的家乡……”年幼的我,总是睁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好奇问母亲:“妈妈,外婆家不是在上海吗?为什么你要说你的家在东北啊?”母亲总是一言不发,噙着泪,更紧更紧地抱着我,贴着我红扑扑的脸蛋儿,拉着我小小的手儿,一起,仰望着天上的月儿。
天上的月儿很奇怪,当母亲痴痴地望着它思念故乡的时候,它似乎从来就没有圆满过。它总是紧紧地蹙起眉头,将自己丰满的身体叹得枯瘦,若有所思地俯瞰着人间的悲欢离合。
年少的我,常常仰头望着浩淼的天空,傻傻地盼啊盼啊,盼着未来能有一天,天边的月儿啊,突然间就圆了,而母亲的叹息声啊,也能从此就能停了。
望着望着,盼着盼着,无数个日子静静地从我无邪的眸中悄然流逝。终于,迎来了那样的一天啊,透过薄薄的纱窗,我惊喜地发现------天上的月儿,圆了,圆了啊!我狂喜地招呼母亲来看,
可是,一声“妈妈”刚叫出了口,两行清泪便刷刷地落下……
母亲,已经远远地离开了我,独自回到了她朝思暮想的上海啊。天上月圆的那一日,正是母亲回到上海外婆家里的那一天啊。
独自站在那轮圆圆满满的月亮之下,抬首望着茫茫的天际。我的手儿,冰冰的,我的心儿,凉凉的,我心头的月儿,弯弯的,瘦瘦的,凄美又清冷。
原来,前人唱得一点都没错啊:“月亮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原来,古人说的一点都没错啊:“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原来,世间的一切,都会像那天上的月儿一样,不停地变换,不断地更迭,永无定数,总难猜测。
当我的母亲回到她的母亲怀抱里的那一夜啊,在我的记忆深处牢牢定格的那一夜啊,天上的月亮,圆了;外婆家的月亮,圆了;年幼的我的心头的月亮,缺了,缺了……
没了母亲的天空,高悬于稚童眼中的月亮,还能圆满吗?
(四)
“美丽的西双版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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