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9,走过城市的沧凉
“拆危”中的奎光路上午第二节课后,为了办事,从学校骑着电瓶车往城里走,朝向我每天必经的奎光路。冲天的烟尘在前方飞扬,像一堆浊雾企图淹没这个城市的历史。我知道,那里又在拆房子了。拆房子对列于全国十大重灾
“拆危”中的奎光路上午第二节课后,为了办事,从学校骑着电瓶车往城里走,朝向我每天必经的奎光路。冲天的烟尘在前方飞扬,像一堆浊雾企图淹没这个城市的历史。我知道,那里又在拆房子了。
拆房子对列于全国十大重灾区的都江堰来说,是2009年既沉重又温馨的主题。首先,不说别的,单说这一个“拆”字,就有太多太沉重也太轻松的况味。“拆”意味着与地震带来的灾难相对遥远地拉开了一段距离,意味着黑色的沉重渐渐地淡褪下去。“拆”就意味着要“旧貌换新颜”,意味着千疮百孔摇晃不安的记忆将会坍圮,意味着黑夜迎来了黎明,太阳就要升起。但看着那一片片好像充斥在城市每根毛细血管,甚至每个细胞中的似乎已凝结着凝固着无法化开的烟尘,不知道为什么,心总会陡然升腾一股股同样难于化开的烟尘。灵魂便同时感应着,有一种膨涨着似乎要冲破樊囿的酸楚。冲破樊囿不是一种解脱吗?何以在那种特定的背景映照下,竟然会有一种酸楚的主观外化呢?
奎光路这条每天不知道要走上几遭的马路,我原以为我熟悉得能够记得清楚行道树上到底落过几只鸟,或者落过的鸟儿都是什么样子的。我原以为我能有条理地梳理出这路的辅道上每天行走着哪类众生,也能记得马路上每天都会重复穿梭什么样的车辆……但当我每天擦肩而过的商铺被挖掘机巨大而彻底的扫荡力推成一片废墟,一片废墟中阴郁的如战后从死尸堆中站立起来的幸存者的幽深的眼睛泊满麻木的复杂的瓦砾,我才知道,原来我什么都没记住。
何况,没记住好像有一个很堂皇的借口,就是我原以为这里根本就不列入2009轰轰烈烈的“拆危”计划之中的。我以为我每天走着也用心触摸着的奎光路,是震后完好无损的幸存者。你看,震前因位置偏僻而显得不无冷清的街道,在震后不是越发地繁荣热闹起来了吗?尤其是住着的这套窗临外河,又和青城桥距离咫尺之遥的小区,出得楼巷,就是各种各样的大吃或小吃铺子,尤其是我百吃不会腻的饺子,不但可以每天品尝,而且味道还真有点没辜负“北方”这两个招牌字样。还有服装店,春夏秋冬,各个季节的上点档次或不上档次的服装应有尽有。还有水果店。你要买价好质优的,那就信步在街沿边走,嗅着水果香或炒板栗的香气,然后只需要跟着感觉,让目光飘移着,直到撞到那一个个圆圆润润,五颜六色,香气混杂,又亮亮光光的水果上再折射回来;如果你要考虑物美价廉,那就等向晚来临,你只要守在各小区或各“丁”字路口,没等到达水果摊前,那街面上几乎满布着的烧烤摊,那串连到一起的香气,让你不能不留连驻足……等吃得唇齿留香,那水果的香气便构成一组别样的吸引,保你称心如意。还有发廊,是名剪,是普通发屋……还有鲜花,是送母亲,还是送恋人……尤其是超市,这是地震后带来的最大的方便。
奎光路,记忆中的商铺
看着一个个商家在这条街面“落户”,我原是相信这条街道在震后的繁荣的。但一个通宵的挖挖机“力拉崩倒”之声后,早晨上班,就要绕行小区正对门的阿坝铝厂住宅区了。上班时间耽搁不得,尽管我的牵挂和惦念在心中的反应也特别强烈,但我还是选择了按照校车的路线,暂不顾及路口在以怎样的态势变化着……
下班像还愿一样,直朝目的地。不管路边的红色标志,围着禁行的危险区域。我还是冒着那像核武器爆炸一般的烟尘,径直着一头钻进隧道般的烟尘中。果如所料,那个我几乎每天都会去买水果的摊子不见了。那个摊主不知道已经搬到了哪里。我朝附近望了望,没看到任何可能留下的联系方式。我还想买她的水果呢?怎么就人去店没了呢?我这样想着,边张望着,似乎期待着一种幸运,一种不期而遇——自从那个善良的女士两次送给儿子一枚小水果以后,我就再也不能不到这里买水果了,而且,每次多出的零头是绝对在转身前留下不会等着找补的。她还在开水果店吗?或者改做了其它生意?境况如何呢?
水果店旁那个忘了叫什么名字的面店也不见了——这个每天经过小区去青城桥看风景的必经之路,一周前才出现了这个忘了名字的面店。每次走过,都会嗅到一股人情般的异香,让我和女儿都忍不住往里望。“周末妈妈一定带你来这儿吃面。”我这样承诺女儿。“好啊!”女儿爽朗地回答着,目光中流溢的是一种闪着莹莹光泽的兴奋。但我注定会食言女儿,却又是以一种不必内疚的心态。店都没有了,想吃总不会啃那一些瓦砾吧!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禁不住仔细地思想,想着那个面店老板何以会有那么一周的经营,仿佛是才开张就又打烊,仿佛是戏曲才拉开序幕,却又匆匆地闭幕,仿佛酒宴才开席却又被仓惶地撤了桌,又仿佛是一次热烈期待的聚会,却狼藉草率地收了场……这一周的经营背对的是5.12当天已经坍圯得不成样子的狼藉。是为了纪念那背景的苍凉与悲壮吗?所以,故意挤进时间的夹层中,就为了在一种悲壮的色调上抹上一层温馨香甜的色彩?如果是这样,那经营一周面馆的老板是艺术家?我觉得只有艺术家会有这样非凡的构思。或者,那是一个大老板,只为了到灾区体会一下灾民的感受?我这样想着,却又不禁摇了摇头。
但无论怎样?那面馆是当真消失了。就像那水果店一样,也消失了。有一点值得欣慰的是,既然是“拆危”,就不像大地震,那“危”所在之处的人必然是还在。但那人的心情如何,是狼藉,是晴朗?搬走时的心态如何,是消极,是阳光?就被这一堆堆的废墟掩埋着,也必将随着这废墟般的垃圾而被处理掉,而注定是不得而知了。
2009,走过城市的沧凉
昼夜的崩埸之声中,昼夜的烟尘雾气笼罩中,穿行着灾后的一个个日子,连续三个月的座机不能通达的阻碍和宽带、水源都断断续续为“拆危”而截流的过程中,心态像那泓止水,幽静而平和。花园小区中的花花草草也一如人的心境一样,满面的浮尘却掩不住满心的晶亮,像星星,虽然在太阳在月亮的比衬下无以形容的渺小,但其光束依然可以团结在一起,集中在一起,穿透哪怕再沉重的云层,照耀得夜晚的黑暗,无法不透出一种坚毅的光亮。
当一墙之隔的二十栋停止了崩塌的撕裂,当面临着的东五街拆倒一大片楼房后不无荒凉的宽敞却让感受逐渐适应,当挖挖机不再像每天必会多次谋面的朋友,当清除了废墟后的空旷中已经有一堵堵圈绕的矮墙像生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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