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正在拉货的杜志杰听到了裤兜里手机的响声。他把货稍往通道的边上靠，拍拍手上的微尘，往兜里掏出了手机。一看，是家里的电话，顿时心头一紧，忙摁下接听键，“喂——”
“喂，是志杰吗？”
“是，什么事啊爸？”打电话是正是杜志杰的父亲。
“你要回来照顾你妈呀！她……”
“她又怎么了？”
“她这几天肚子不舒服，今早闹得很厉害，邻居们都过来给她又揉又搓，总算缓了一点，上午我们就送她到镇医院去看了，医生说估计是得了阑尾炎，可能需要做手术，你们得一个人回来照顾……”
“那现在呢？现在怎么样？”杜志杰没等父亲说完，焦急问道。
“现在在医院观察，反正你必须回来，现在只能指望你了，我实在分不开身，期末到了，学校的事我不能搁着，否则家长对我也有意见，家务我也得忙着，猪马牛羊它们也不能饿着。我看让她一个人留在医院恐怕是有点不妥，你还是回来吧！母亲你们就只有一个，钱以后还可以慢慢挣。”杜志杰的父亲说着说着，语气里越来越充满着无奈。
“好吧，那明天我就回去。”
“那什么时候能到？”
“后天。”
“越快越好，你要抓紧。”
“嗯，我知道。”
“那就这样了。”说完杜志杰的父亲挂了电话。
杜志把手机关上，右手握拳，狠狠的捶在了那板货上，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整个身子靠在了货架上，全身瞬间没了力气。
杜志杰的父亲是一名小学教师，平时话很少，接电话时总是那一句，“好，我叫你妈到接吧。”可这一次他的话却这么多，仿佛是求着自己的儿子似的。而杜志杰的母亲是一个年近六旬的老人，前年就开始患了个类风湿性关节炎，这个病时好时坏，发作起来，疼得直在床上打滚。而那时杜志杰也已经外出打工，正利用业余时间想自学考大专，刚考了两科，母亲就患病了。那时，杜志杰几乎天天往家里打电话。如果电话一通就有人接听，那说明母亲今天还好着，如果电话很久才有人接，那那边就一定传来母亲病痛的声音，喃喃地说，“我是听到了，可挪过来也用好长的时间，走不了了。”“我恨不得把它剁了，一动它就疼……”
母亲突如其来的病情让杜志杰整日惶恐不安，别说什么自学考试，连正常的上班都没了心情。那段日子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明天，希望明天打电话的时候听到的是母亲健康时的声音。他知道，只有母亲健康他才能出来，也只有出来打拼他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一旦回到家里，估计什么都完了。整天下地干活，哪有什么时间学习，退一步说，就算不学了，老实在家务农，那也没什么收入，这些年的退垦还草，家里的田地也少了许多，在家也还是要在外面寻些活干，而且乡下又很难找到活。他为了希望自己能在外面多呆几年，趁着还年轻，再学一学，让自己将来的路更宽些，在社会上多点竞争力，天天祈祷，祈祷母亲早日康复。他甚至想，如果有可能，他愿把母亲的病加到自己的身上，所有的痛苦他一个人承受，自己带病学习。可这是不可能的。熬到了去年，母亲还是住进医院接受治疗，家里没人，哥哥拖家带口的在外打工，姐姐已经嫁人，也在外面打工，弟弟还在外地上学，父亲只好打电话叫他回去。那一次也是突然来的电话，杜志杰第二天就回去了，公司里的手续一样都没来得及办。幸亏母亲好得快，一个星期后就可以出院了。公司的主管打电话问杜志杰是否可以回来上班，如果现在可以回来，那那段时间就算他休年假。十几天的年假休完后，杜志杰又回到了他的现在这家公司上班。
杜志杰接到了父亲的电话后，整个晚上都没心思上班，他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像上一次那么幸运，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甚至还能不能再出来。虽然已经放弃了自学，但回家是一点发展都没有。可父亲说得对，母亲就一个，谁能丢下不管呢。要不是为了生活，谁愿意背井离乡，分离两地。可要是这两样到了必须作选择的时候，谁又能顶得住亲情的召唤，病痛的呻吟。同事们都看出了杜志杰惆怅的心情，问他怎么了？杜志杰喃喃地说：“明天，明天我就回去了，我妈妈住院。”
九点多的时候，杜志杰给他女朋友发了条短信，说“晚上过来，我有事要交代给你，明天我就要回去了，我妈妈住院，没人照顾。”
杜志杰的女朋友跟他是一个公司的，俩人相爱三年了，杜志杰一心在工作，还没考虑要结婚，而且这些年也没攒到什么钱。女朋友的父母也一直坚决反对俩人的交往，甚至让她做出抉择，要么选择杜志杰，要么选择她那个家。反对的原因是两家相距太远。可杜志杰跟他女朋友是日久生情，俩人的感情非常好，所以后来对方的父母除了不停地劝说还是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把俩人分开。更难得的是杜志杰的女朋友深受杜志杰父母的喜爱。
晚上下班后，杜志杰的女朋友在路上等他，然后两个人回到了杜志杰的出租屋，杜志杰把事情跟女朋友说了一遍后，说：“我不知道这次要多久才能回来，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帮我看房吧，我到家了就给你电话。”
“好吧，你就安心在家里照顾妈妈，这边我帮你看着。”
“如果晚上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害怕，那就白天过来开开门，让人知道这里还有人在就行了。”
“我不怕，你就放心吧。”
“如果我不能回来，这些东西那些该卖你就卖掉，不能卖的就扔了。”
“你不用太担心，好吗？依我看应该没什么事，上回那个王主管也是患了阑尾炎，手术后一周不就能回来上班了吗，再说妈妈现在是不是得阑尾炎都还两说，你先回去看看，好好照顾她，很快就好了。”
杜志杰的女朋友说了很多安慰他的话，然后又劝他休息，说明天要赶回去，早点休息。可杜志杰心乱如麻，上网搜查了很多关于阑尾炎的症状与治疗的资料，一直看到凌晨三点才上床睡去。他的女朋友尽管第二天上早班，还是一直陪着他坐到凌晨三点。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的时候，杜志杰的女朋友上班去了，杜志杰也背得行囊踏上了回家的路。
也许是没休息好，也许是太多焦虑，上车一躺下杜志杰就迷迷糊糊，脑子里全是母亲的画面。是她千辛万苦地把自己带大，牵着你的手带你走路，拼命干活供你上学。给你交学费，给你送生活费，一生的日子都是忙忙碌碌。可自己穿的永远比她好，而那时自己一分钱都不会挣；自己的手从来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