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小的时候就和父母迁到这个离城不远的临河的村庄来，因为只是农民，祖上也没有遗产就只好住在一个“很不大”的黄土房子里。幸而，我们有几亩土地可耕，才不至于饿死。后来（我十岁时），父亲死了，我就和母亲两个一起过。她对我很好，我俩相依为命。从小我不大喜欢和人打交道，所以村上的人我大都不很熟。母亲比我还要孤僻，甚至不大出门。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听别人聊天知道的。

日子就这样一点点熬着，若不是婉茜，恐怕我会因为无聊而发疯。

我和婉茜很小就认识，那时候她很弱，总是跟在我后面，大概想让我庇护她。于是他成了我唯一的朋友，渐渐我也离不开她。只要看见她，我就会莫名地高兴起来。我喜欢上她了？的确是的。她也好像也越发不能和我分开。就这样，我们的爱结合在一起。

在我的记忆里，婉茜就是那么美丽可爱的女孩儿。晶莹剔透的大眼睛，眼睛中闪出和煦的温情。她总是展着羞涩的笑容，两腮泛着红晕——是黄昏晚霞般的红晕。我沉浸在其中，为之陶醉着。她成了我最期盼的曙光。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把我们分开似的。

还记得，我和她仰躺在烂漫着野花的春潮浮动的山坡上，看着天上的浮云。还有在云朵下，清爽暖风中游泳的麻雀。婉茜合上眼帘，静静的融进这美丽的景色中。我好像在看一幅画，而后也不自觉地要走进她。我有注视她的脸庞也识着闭上眼，我却什么也看不见。而后，我又睁开眼去看她。她越发沉浸了……我看不懂，但也跟着继续闭眼。良久以后，她从草地上爬起来，爽朗地向着蔚蓝的天伸一个懒腰。而后拍醒快睡着的我——“醒醒，天亮了！”

我睁开眸子，眼前有一点朦胧，婉茜也变得朦胧起来。我看着她微红的脸，不由自主地专注起来，几乎要“忘我”。婉茜看着我，又羞涩地把脸掩起来。我想：如果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也许会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了。为此，我什么都心甘情愿。什么是仙女？什么是花神？我只把你作为我的最爱。

婉茜的父母很善良，他们大概是村上最善良的人。每每看见他们，总是朴实的笑着。也许婉茜是遗传了他们？我梦想有一天，我从山上打柴回来，看见她在院子里坐着剥豆荚。可是……这样的生活真实快乐的？我去过城里，钻出这个山沟儿去县城里为母亲买东西。我看见那些城里的女人。她们比乡村的同性还要瘦一些也漂亮。漂亮在抹着粉的洁白的脸蛋，和擦着红的小嘴，还有上好的衣服、手链和耳坠。其实我知道这些人并不比婉茜美。可是，她们过的衣食无忧，还能抱着毛色光亮的小狗。我真的会让婉茜幸福吗？原来看见这片繁华还想带她来看看，可如今一下害怕起来。

我低着头在人流间走，务必保持不东张西望。此时，我有些自卑，竟然忘却了我要买什么？辗转了老半天，总算买到了。可又要遭那个那个老板的一种略带讥笑的眼光——即使他勤快地拿了我的钱，他也一样可以双手撑着台面笑话我。我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抱着东西沉默的转身离开，有埋没到人群里。我竭力让自己变得不那么“不合群”，可又愈来愈觉得自己“别致”。此时，我突然想到婉茜，又竭力的想让她赶快离开我的脑海。我不愿意她看见我狼狈的样子。

城门的阴影终于离开我的头顶。我踏上我熟识的土壤，回去那个山村。“该给茜儿带着东西的！”我才想起来。此后我看看天，已经快傍晚，城里的店铺已经关门。即使开着我也不想再去。于是，我看着怀里的东西。而后，小跑着回到了村庄。

我真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的开心。月光下，我来到婉茜的家，敲开她家的门。门是他妈开的——开出一条缝只让她的脑袋拱出来。一见我，她便露出笑容来：“志强来了啊。找茜儿？”我怯怯地说：“不找她了，伯母……我今天去城里……这是给婉茜的。”说着我就把怀里有些体温的东西给了她母亲。她笑得更加灿烂，忙忙把接过的东西揣到门内，寒暄说：“哪里好意思让你花费！不好意思的！呵呵……进来坐一会？天也不晚。”我尴尬地笑说：“不了，我还得回家呢。”于是她就有说：“回家好，快回家，天也不早了。”我和她告别，一径回了家。

推门进去，母亲正坐在饭桌前等我。桌上是几个家常的小菜，还有一碗饭，都被纱罩子罩着。她看见我进屋，起身说：“怎么才回来？看你出去一天了，快擦把脸。”接着她就去把水缸里淀出的清水舀了盆给我，我俯下身子把水泼在脸上，她又去拿毛巾站在我身边打量我。“城里还热闹吗？”

我直起腰来说：“那还用说，当然热闹。有新开了几家店面，还都不错，掌柜的也客气。”母亲把毛巾递给我，稍仰着偷看我擦脸。“我让你买的东西呢？”

我愣了一下，幸而毛巾遮住了我的脸。片刻后，我说：“转了好久也没看见。”说完话，我又把毛巾还给母亲。母亲拿着毛巾说：“那就算了。开去吃饭，累了一天了！”我就去桌前无顾及的端起饭碗往嘴里扒饭。她把毛巾搭到架子上，转过身坐在炕沿上看着我说：“别光吃饭，多吃菜。”而后又说“你也二十岁的人了。你爸爸死了一转眼也有十年。我如今也老了，就希望看见你娶媳妇。”

我撂下饭碗，说：“您急什么？我自己有打算。”
她说：“我知道你和那个婉茜好。可是人家不一定看得起我们家的。”

我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含糊说：“您老人家别多想。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拿主意的！您操什么闲心啊！”她听过我这句话，神情黯淡下来。仿佛刚启开的嘴唇又关起来。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就像看你娶媳妇。”我有些不耐烦，搁下碗筷站起身去到水缸边说：“您怎么又来了！”她只好不说话，过来收拾残羹剩饭。我喝着微涩的水，水波中泛出婉茜的脸庞。

清晨的空气从窗户纸的破洞间伸进来，还有明媚的阳光。我从里屋出来，伸一个拦腰顺便打个哈欠。屋里没有母亲，只有我与那些经过阳光照射才看得出的灰尘。我抄起碗架上的一只碗，去舀了一碗水跑到院子里漱口。天气很晴朗，门前的一棵柳树也冒出新芽。一种激动又莫名涌上的心。我匆忙把碗放回屋子，就破门出去找婉茜。

我们散布在田埂上。周围是绿色的秧苗。“你今天不用种田？”她问我。

我说：“都种得差不多了，就是每天去施肥，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