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烈如他
是在这次辞职回家之后的聚会上又重新恢复了联系的。邓英俊同学人如其名,一米八的修长身姿,长着一张童叟无欺人畜无害的俊朗小脸,在刻意蓄留的胡渣的映衬下,略带着稍显颓废的美感。如果不是因为认识了他十五年,从
是在这次辞职回家之后的聚会上又重新恢复了联系的。邓英俊同学人如其名,一米八的修长身姿,长着一张童叟无欺人畜无害的俊朗小脸,在刻意蓄留的胡渣的映衬下,略带着稍显颓废的美感。如果不是因为认识了他十五年,从初中同班,到高中同校,我想我也会被他的这张帅气的皮囊所惊艳。而他对我仅存的印象,就是初中时我偷拿了身为前排的他山地车的钥匙害得他在停车棚里出糗难堪,直到第二天才能将他的爱车骑行回家;以及大学期间的假期我跟在吴潇洒同学后面,混进他们那帮兄弟之间的聚会里蹭吃蹭喝,然后在寒冬深夜回家的时候,主动借了一只手套给瑟瑟发抖的他,还强调必须归还的原因是因为这双手套是吴潇洒同学友情赞助的。
这些主观印象都是在这场聚会的时候被邓英俊同学一一从记忆的大河里打捞晾晒出来的,甚至关于偷钥匙这一段糗事我片刻的印象都没有。
“你确定是我干的?天啊,我当时一定是疯了,我干嘛会偷你的钥匙呢?”
“我绝对确定啊,那是我对你仅存的最深刻的印象,没有之一。话说我怎么知道你当时干嘛要偷我的钥匙,也许是暗恋我呗。”
他说的没错,当年全年级有那么多女孩喜欢他,长相出众,成绩斐然,再加上家境殷实。那时的邓英俊同学还没有现如今这般地拒生人以千里之外,即使淡漠,所有的表现仍尚属正常范围。那种不知是否刻意而为之的淡漠,却让女生更加痴迷,也许我们可以给这种行为的属性注释成“酷酷的个性”。可是,那里面绝对不包括我。即使我对他曾经在初次见面时保持着不错的印象,也被后来他的冷漠无礼和傲慢清高给毁了,特别是他和吴潇洒同学作为同桌坐在我的前排,那种对比就尤为明显。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像他那么惹人厌的男生,没有风度并且,锱铢必较。这也是为什么我能跟吴潇洒同学成为铁哥们而对他却几乎成为路人甲的重要原因之一。
然后,在恢复了这些当年的主观印象之后,我在李欣的提醒下,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偷钥匙这件糗事是真实存在着的,这样做的目的只是因为,我当年的确很讨厌他,想给他一点教训而已。其实我一直没敢承认,那是因为,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可是凭什么,他要比我更骄傲呢?
聚会之后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可是邓英俊同学居然还觉得饿,他说:“我本来是打算过来蹭宵夜吃的,谁知道一过来就喝上了。”这敢情还是我们的错了,所以为了让他能够酒足饭饱之后回家安稳地入睡,我们转换了战场,从厢房来到了夜宵摊,向老板点了柴火炒粉,然后照例又点了一抽啤酒。
在等着炒粉的时候我开始刷微信,朋友圈更新完了,我开始自顾自说:“这小家伙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啊!对了,邓英俊同学,这是欧碧的小孩。”他一边跟小谢他们在聊天,一边顺手拿过我的手机,放大了图片,然后就紧盯着屏幕,像是被人点了暂停键,很久都没有动弹。
“呵,都这么大了,我看看长得像不像我。”
“邓英俊,这种玩笑不能乱开的!”
“呃,我就是随便这么一说,我们分手都两年了。你怎么会有她的微信?”
“亲,我跟她也是初中同学的,好么?”
“哦,太遥远了,原来兜兜转转大家都是同学。”
然后他缩回了图片,顺便点进了欧碧的主页,浏览她其他的动态。很明显,当了妈妈的人,生活中所有的重心都以小孩为重,并且,那种油然升起的幸福感,从她的字里行间以及所发布的照片里就能完全体会。
“分手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她似乎,没怎么变。挺好的。”
同行的女生开始关注这个被我们讨论的女主角,想看看能被邓英俊同学念叨的女人到底是何方女神,然后在看过她的照片之后露出明显的“原来不过如此”的表情。
“你怎么会知道我跟欧碧的事?”
“呃,我只是略微听说过你们的重逢。”
“是了,肯定是吴潇洒,我们一向以彼此的糗事作为开涮的话题。没想到这小子连这个都告诉你。”
是的,如同大多数哀美的爱情故事一样,他们拥有过一个华丽丽的开端。在那场同学聚会上意外重逢之后,双方都惊艳于彼此眼中的对方,于是借酒狂欢畅饮彻聊,然后离席散场,邓英俊同学必须要承担起护送欧碧小姐回家的重任。这一段回家的路程一下子就变得那么短暂,仿佛一眨眼就到了她家楼下。在你侬我侬依依不舍的相互告别之后,邓英俊同学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等在楼下,直到看见顶楼的房间灯亮了之后,才又打了电话准备进行告别。于是,这场隔着六层楼高度垂直距离的告别,从十二点进行到一点,然后又到了两点……直到二楼的窗户打开,一个满含困意的声音响起:“小伙子啊,口才挺好啊!可是,能不能等到明天再聊啊?你已经说了足足三个小时了!”至此,我们的邓英俊同学才不情不愿地挂上电话,跺着早已冻麻的双脚最后一眼深情款款地看向六楼那间未熄灭灯光的房间,然后往回家的方向走。
“可是,后面的一些事情,是欧碧自己跟我说的。”我当然不能出卖我的线人。
“……她怎么跟你说的?”
“算了,反正都过去了。”
“你说。我就是想知道她是怎么跟别人说起我的。”
此刻,我真有扇自己一嘴巴的冲动,我干嘛好端端地说到这!你看,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吧:“呃,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
“你说说呗,反正你都知道的。”我被邓英俊同学脆生生地打断了。
我开始飞快运转我那被酒精熏染得不甚灵活的头脑,重新组织语言:“她说,其实她挺感谢你的。她说,你对她很好。呃,其实,那个,你知道她是跟她现在的老公分手之后跟你在一起的吧?在你之后他们又重新在一起了。”
“嗯,我知道,那时我差点跟她老公打起来了。”
他果然避重就轻,没有提那段差点演变成谋杀案的心路历程以及伴随着整个心路历程而砸碎的两大打啤酒。
“呃,那个,她说,因为你,她老公才更加懂得珍惜她。”
我也不知道我干嘛要把这些话原封不动地说出来,明知道它们是那么伤人,看来我真的被酒精熏昏了头脑。我看着嘴角一直保持上扬姿势却一言不发的邓英俊,怯怯地问:“都过去了,邓英俊同学,不是么?是你一直追问我才说的……”
他笑笑地继续跟对面的人碰了一下杯,然后仰头就把手中的啤酒整杯灌下,说:“是啊,都过去了。我这人就是有时比较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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