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鸡

老母鸡

访闻散文2025-02-26 00:56:11
老母鸡其实并不老,从拿到家里来养到今天,不过一年半左右。但和新近养到院子里来的几只鸡比起来,在辈分上,的确可以称得上是“老”了。第一次看见这只鸡,它正处于一群新来的小鸡仔中,故而不大记得它的模样,大抵
老母鸡其实并不老,从拿到家里来养到今天,不过一年半左右。但和新近养到院子里来的几只鸡比起来,在辈分上,的确可以称得上是“老”了。
第一次看见这只鸡,它正处于一群新来的小鸡仔中,故而不大记得它的模样,大抵就是一只雏鸡的模样吧——反正对于人类而言,鸡类的模样,除却性别,人们是不记得单独一只鸡乃至小鸡仔的模样的,即便想要辨识其中的某只,恐怕也难如了我们人类的愿。对于我们而言,一只鸡,几只鸡,都是鸡——只消记得它们的功用,母鸡用来下蛋,公鸡宰了吃肉,然后记得它们仅仅是鸡,和我们人大有不同,就够了。
等到一群雏鸡仔长大,雄雌分明可辨时,母亲常常这样地抱怨:“先前卖鸡的说这些鸡崽子都是母的,等养大了,没有几个真正是可以下蛋的母鸡。浪费了好多粮食养大它们,蛋也落不下多少——还不如把它们宰了吃了!”母亲的评判是不错的,我知道她更看重“母鸡下蛋、公鸡吃肉”。故而每每听到母亲这样抱怨,我竟也暗自咒骂那些卖鸡的小贩,觉得他们不厚道,竟然欺负母亲这样的买主不认得小鸡仔的公母——然而又有几个人认得鸡仔的公母呢?
母亲可以说是看着这只老母鸡长大的。等到能下蛋时,与它同来的那些鸡们都已经死的死、亡的亡,孤零零地撂下这只老母鸡给我们家下蛋了。从生到死,我不晓得死去的鸡们能否记得他们最后剩下的这个朋友,也不晓得它们能否记得当初是如何进入我家然后又被养死的——我唯一晓得的,就是这只下蛋的鸡,所经历的一些莫名其妙的遭遇。
至于这只母鸡是何时开始下蛋的,母亲与父亲竟然不晓得。等到发觉它下蛋的时候,院子里散养的狼狗竟已经吃了不下一个月的鸡蛋。这对我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我家的狼狗竟然晓得等鸡下了蛋后自己叼了吃!实在是太可恶了!
老母鸡所在的那群小鸡跟狼狗一样,是散养长大的。鸡群初入我家的时候,狼狗也刚刚长到一米长,心性活泼,对禽类鸟类特别好奇,常常对着墙头的喜鹊叫唤,也常常跟在这帮小鸡屁股后面闻它们的新鲜气味。但狼狗却从不把小鸡衔在嘴里,与异类的玩闹也仅仅限于追逐气味驱散异类小群体之类的事情。就因为它对弱者的不加侵害,父亲常常夸赞它懂事。而它也仿佛真的懂事了一般,从不真正侵犯弱者生存的权利。
然而也正是这个看似正直的狗,竟然趁我们不注意、不知晓,偷偷地衔走这只孤苦伶仃的老母鸡下的蛋。其实错也不仅仅在这只狗身上,这只母鸡也有一个毛病,兴许就是它的与众不同:下蛋从来不叫,谦虚得像个君子,从不张扬自己能产蛋的本事。所以才有了我们人类的不知晓,酿成了它下的蛋被狼狗偷吃的恶果。
在父母知晓之前,老母鸡把下蛋的地方,总选在车棚里歪歪斜斜停放的两辆旧自行车后轮间形成的空当里。也就是在那里,狼狗发觉能够利用自己的长嘴把蛋衔出来,从而进行偷吃这样的恐怖主义行径。而我也的确亲见过几次狼狗把蛋巧妙而又小心翼翼地叼出。它总是车棚边守候着母鸡下蛋,然后等母鸡下完蛋谦虚而又不张扬地离开后,悄悄地伸出长嘴,三拱两拱,把嘴挤进车轮间,把蛋用牙小心翼翼地轻轻地咬住,然后叼出来。赶上我发现的话,我会把狼狗赶开,然后把蛋取走,以免再遭毒手;要是家里没人发觉的话,往往会发现车棚不远处有一个碎蛋壳——看到这些我都会联想那可恶的狼狗是如何把蛋得意地咬碎并品尝美味的,并会亲自训斥那狗一番。
后来母亲准备了一个箱子,里面铺上些碎纸和干草,让那只鸡下蛋。起初母鸡并不认这箱子,还是母亲把车棚里面的自行车易位,改变了母鸡下蛋的场所,母鸡才寻见那只相对舒适而又放在高处略显安全的箱子。
我也曾见过这母鸡进箱下蛋,当然是出于偶然和好奇。那天中午进门,突然发现母鸡在车棚边转悠,仰着头看着高处,仿佛要飞到上面去,但由于箱子在棚里旧车的后座上,旁边的东西杂乱不方便它进出,于是它跳上跳下,估计是寻不到一个合适的入口安全地上去下蛋。过了一会儿,又看见它已经上去趴在箱子里,好像正准备下蛋。但又过了一会儿,它又蹦出来,接着在车棚边转悠,看样子没下成。
于是我便把车棚收拾了一番,把地方腾好,把箱子里面弄舒适,等着鸡来下蛋。母鸡飞上飞下,可能是累了,又在周围低着头找了点东西吃,还喝了点儿水,然后又接着寻位置下蛋。好不容易等它又进箱子蹲好了,我就一趟一趟从屋里跑出来看它下好了没有。没想到就这么一趟一趟地看,竟然过了半个多小时,其间还能听得到它下蛋时的呻吟,仿佛很痛苦。最后,终于看它自然自在地蹦出来,在院子里寻食去了。我便进车棚,把新鲜的、尚有母鸡体温的蛋拿了出来。
那一次,我终于证实我家的老母鸡下蛋的确是不张扬的,而且也第一次看见它生产的痛苦——就像电视里女人生产一样,也要痛苦地呻吟。
老母鸡下的蛋并不大,比起从商场买来的蛋,要小上一圈。蛋皮也不是红色的,而是乳白色的。但每次煎鸡蛋打碎蛋壳,却发现蛋清蛋黄的颜色看上去那么新鲜而又无污染,淡淡的、自然的颜色。难怪那狗如此喜欢偷吃这鸡下的蛋!我很喜欢这样质地的蛋,然而也是出于喜欢,并不怎么吃老母鸡下的小蛋。我这样,或许还因为听过它的呻吟。
然而今天老母鸡却不会再呻吟着下蛋了,尽管昨天它还下了一个蛋给我们。
早上起来,听母亲说老母鸡不行了,一大早发现它躺在车棚下面,而不是卧着。母亲把它用铁锨从车棚里弄出来,觉得老母鸡要死了。我也看到了老母鸡的惨状,歪着脖子横在地上,两腿蹬得很直——这样的惨状我也曾见过,也是鸡,不过是要死的小鸡。看样子它是活不过今天了。
这几天天气变化得很剧烈,昨天阴天,夜里很冷。再过一个礼拜左右就是立冬,冬天快要来了。天气的剧烈变化,怕是让老母鸡着了凉、感了冒,于是便有些挺不住了。其实昨天晚上我就发觉老母鸡不怎么正常,晚上了还在车棚周围转悠,还以为是要抱窝孵蛋,就没理这茬儿——反正蛋已经拿走了,想孵蛋也孵不了了。没想到今天就要死了。
有时想想,老母鸡经历的也算酸辛了:孤苦伶仃经历过了,下蛋的痛苦每天也都在经历,自己的蛋被狼狗偷吃也经历过了——我们取它的蛋吃,甚至比狼狗更恶劣,可以称得上抢夺了……我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估计什么安慰的话那只老母鸡也听不懂。只是觉得,这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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