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片竹林
很小的时候,我家屋后有一片竹林,紧挨竹林后面是一条水沟。一年四季,那片竹林,那条沟渠,都是我童年的乐园。春天,万物复苏,竹林里的竹笋总是提前预报春的讯息,争先恐后地从经过一季冬眠的地底下探出尖尖的脑袋
很小的时候,我家屋后有一片竹林,紧挨竹林后面是一条水沟。一年四季,那片竹林,那条沟渠,都是我童年的乐园。春天,万物复苏,竹林里的竹笋总是提前预报春的讯息,争先恐后地从经过一季冬眠的地底下探出尖尖的脑袋,好奇地张望着。几场春雨的滋润,竹笋就慢慢褪掉那麻灰的外衣,路出青绿青绿的,一节一节的茎杆。
这个季节的竹子,更多地满足了我们的食欲。拔出一些刚出土的笋尖,拿回家叫妈妈做一盘喷香喷香的竹笋炒肉,那味道真是鲜美!不过,这道菜,小孩子一般不愿意提起。因为那时,小孩子犯事了,大人教训用竹条抽打就戏称为吃“竹笋炒肉”。我可是亲自体验过一次的,味道可比真正的竹笋炒肉差多了,痛呢!(这事以后告诉大家,不太光彩)
当然,这个季节的竹林,更是我们游戏的乐园。竹笋出土后,褪掉外衣,长成青绿的茎杆时,调皮的我们就会掰下几根来,拿在手里舞弄着,说是孙悟空的金箍棒,有时也是黄蓉的打狗棒。其实那青绿的颜色,应该更像黄蓉的棒子。那细细的,未长成的竹子的身体,握在我们的小手里舞弄起来真的很得心应手呢!有的小伙伴甚至可以像孙悟空那样玩得呼呼生风。有时,我们也学着戏台上看到的那样练习对打,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竹子嫩嫩的身躯,即使伙伴们失手打到对方,也不会有多大伤害,顶多一丝痛楚而已,玩得尽兴时根本不当回事的。
春末夏初,竹子就已长出嫩叶,变得郁郁葱葱了。而这个季节的蔷薇也开得正旺。富于想象的我们竟然把这两种植物结合在一起,创造了一种奇妙的插花艺术。
掰下一根竹子的枝条,抽出每片竹叶上那尖尖的叶芯,叶片根部就成了空心。这时,去路边、沟渠边采摘一些粉红的蔷薇,一朵一朵分插进那些叶片的空心里。翠绿的叶,粉红的花,错落有致,一根简单的竹枝就在我们手中变成了一束美丽的鲜花。拿回家插在门旁、墙头、窗边,给简陋的农舍平添了几分妩媚!
然而,都说竹子一般是不开花的,一旦开花,就会成片死亡。而且,老人们说,竹子开花是不祥之兆。对于我们这种让竹子开花的创意,大人们当然不太赞成。虽然也有妈妈们赞叹它的美丽,但终归是不吉祥的,所以,后来就慢慢淡忘,无人热衷她的美丽了。
暑假来临时,我们很多日子都在竹林里度过。
竹子密密的叶遮挡了夏日骄阳的炙烤,竹林里因此变得荫凉无比。而且,竹林里极少有我们害怕的虫蚁,总是显得干净清爽。我们端来板凳,就着这片荫凉,这片清爽,完成我们的暑期作业。然后就是嬉戏逗闹。
我最喜欢在完成作业后倒立在林间看太阳。选择两棵比较粗壮的竹子,人站在中间,两手各握住一根,然后把身体倒悬其间,透过密密的竹叶看太阳的光怪陆离,变幻莫测。做这个动作是有一定难度的,身体要灵活,手也要有力度。我现在身体素质还可以,估计和那时的锻炼有关。
说到身体素质,又让我想起了暑假在竹林里发生的铁头功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我和堂弟之间,我和堂弟相差一岁多。那年暑假的一天,我们都在竹林里玩耍,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和堂弟吵闹起来。我们在竹林里追赶着,摇得竹子哗哗作响。也不知绕了多少圈,最后,我把堂弟逼到了紧挨竹林的小沟边。那时正是涨水季节,满满一沟的水,对于小孩子来说,总是昭示着危险。我也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赶紧停止了追逐,愣愣地看着快踏进沟沿的堂弟。堂弟也停下了,他一转头看到了满沟的水,同时也看到了一个漂浮在水面的装过农药的玻璃瓶。他弯腰随手就捞起了那个瓶子,扬手就朝我的脑袋砸过来,不偏不倚,正中我头顶。“噼里啪啦”,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然后有液体从我头上流下。我吓坏了,大哭起来,堂弟也撒腿跑回家去了。可我亲弟弟却在旁边嘻嘻笑着,我的哭声戛然而止,不解地抬手摸摸脑袋,不疼啊,那液体也不是红色的,肯定就没有流血了。原来,我挨了那一下竟然没事,流下来的液体可能是瓶中残留的药剂,或者是别人用完药后灌进去的水。但我还是害怕,担心是毒药,赶快回家洗干净头发、脸、身上。脑袋还是不疼,也没有小包隆起。嘿,弟弟他们乐开了,都说我有铁头功,玻璃瓶都砸不坏我的头。后来,我的这一壮举传扬开来,没人再敢动我这坚硬的头了。
但我至今也不明白,我那时的确没练过铁头功啊,为什么玻璃瓶碰到我的头就碎了呢?我看到现在好多电影镜头,用啤酒瓶一砸脑袋,血就冒出来了。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再难解也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很庆幸的。夏季的竹林,带给我们的毕竟还是快乐更多。
进入秋冬季节,竹林就没有那么热闹了。但是,枯萎凋零的竹叶飘落中也成就了她的壮美,她用自己不再美丽的身躯护住了竹林那片生机盎然的绿。
这个季节的竹林自有一份宁静恬淡的美。青绿的竹竿更显挺拔,略显稀少的枝叶在经历风霜雨雪后更显苍翠,那是岁月的颜色。
夜里下大雪,总能听到屋后竹林里有咔嚓的声音,那是竹子不堪枝头积雪重压而断裂的声音。都知道梅兰竹菊四君子,竹是其一,现在想来,儿时听到的咔嚓声,不正是竹宁折不弯的宣言?
儿时屋后的竹林啊,带给我无尽的欢乐,也带给我人生的启迪。
我爱你,那片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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