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乡村社火
自城崖地到石寺镇南山坡的坡头,以前林岭这一带地方的农家平日劳作活得很辛苦,恓惶中惟过年才以“社火”形式欢娱快活一阵子;“社火”的热闹,很让那些野叟妇孺到没齐齿小儿们自年前就都念叨着、过年串亲戚也巴盼着
自城崖地到石寺镇南山坡的坡头,以前林岭这一带地方的农家平日劳作活得很辛苦,恓惶中惟过年才以“社火”形式欢娱快活一阵子;“社火”的热闹,很让那些野叟妇孺到没齐齿小儿们自年前就都念叨着、过年串亲戚也巴盼着这“社火”。 林岭这儿的“社火”活动,称为“耍”。
“耍”社火,是林岭乡间那种特有的乡俗,是可在人围得水泄不通的地摊儿上也可在踩街行进中演唱有豫剧、蒲剧、陕西眉户戏折段儿、有舞龙有旱船有高跷杂耍儿等一干人参与的杂技“踩街”和驻唱相结合的综合娱乐活动。据传,看家的蒲剧就是那先前从山西洪洞县迁来林岭的先祖移民们带过来又传下来的。
每年的社火,从初一“耍”到十五;再又“耍”二月二后封箱告磬,才能结束一年一度的“耍”社火。各村“耍”社火,代表了这村人的文化底蕴是否深厚、行头质地成色显示了这村里是否家底殷实富足、社火队伍强弱体现这村人的脸面名号、能否被邻村邀去代表这村的人是否有人缘情分儿。所以各村看重“社火”;多由大队干部兼职的“社火头儿”们从大秋收毕,就开始组织人马、添置行头,每晚就催督着生旦净末丑一干人马操练。那年月,各村里没“耍”社火的不行、村里购置的社火行头瞎了不行、村里“耍”社火的人稀拉无几人少了不行、“耍”社火没邻村邀请你去“耍”不行。
自初一晌午始,好耍爱耍的男人们忘情地即便一家叔侄也全没了辈份儿、没了不同年龄段的语言忌讳,吃了午饭就都不请自到地集中在大队部。
人们开始相互帮着化妆涂抹了;人人就饰扮上与脸谱身份相配的戏装、整个人就入戏了甚至连说话也变味成戏文中那道白腔;自此就已不是你原本那戳牛屁股的农民身份而成为你扮饰的各式或妖怪或帝王或判官等人物了;妆成,就锣鼓喧天、踩了高跷先在本村踩街开“耍”了。这社火要自初五起每日“耍”,还要应邀再到外村“耍”到十五十六才能意犹未尽地暂时封箱告一阶段儿。所以应邀出外“耍”时,“耍”社火者更精神振奋,一路唢呐高奏,进人家村时锣鼓喧天、村里更是套了马车拉着戏箱和演员,这队伍由那旱船和赶毛驴的开道、当地俗称“白眼窝”儿的丑儿们踩了高跷,要大张旗鼓地到邻村疯“耍”;穿戏衣的高跷队扮演了《罗汉驮童子》《老鼠嫁女》、《西游记》和各种戏文的故事,那逗得人能喷饭捧腹得笑的“白眼窝”儿们前蹦后窜着出不尽洋相儿、舞龙长队走在马车后使得队伍扯得老长,高跷上那些年轻男人们踩得惊险滑稽;于是,忍俊不住的邻村人就放鞭炮迎了他们、就扯条板凳儿放两条烟卷和包了五元十元的利是红封儿拦了他们,让这社火“耍”了再去。
此时,三眼铳响起、“白眼窝”拿一庹长旱烟袋抡起了烟荷包似“水流星”,前拱后仰地打开场子。这社火就在人头攒动的黑压压人群围拢下“耍”起来!人群中不时响起大声的叫好声,往往耍社火的自己也连呼三声“好!”“好!”“好!”场内场外共同喝彩,一是以壮声势、为演员们鼓劲儿提气;二是烘托和酝酿现场的气氛,吸引观众眼球。锣鼓声和喝彩叫好声交织中,那些耍社火的演员们就忘情地耍、似乎不要命地疯耍……
那时,人们虽然平日里的生活饥一顿饱一顿,但活得彼此互助心齐、活得“和谐”安宁、活得凡事儿有“心劲儿”。
自红卫兵在北京兴起的这年起,村里的社火却就“耍”不下去了;而且直到如今、这时间都已跨越了几十年了,时兴着也有了旅游、有了农家乐,那住腻了城里的驴友们来看了城崖地看了黄河石购了澄泥砚,心就要想着来看“耍”社火;可是,您若是看黄河石看澄泥砚反倒容易容易,好东西搁那儿任你看足看够;但对于驴友们再三提说中央电视台曾播过这儿“耍”的社火(譬如:舞龙、耍狮子等)如何得金奖出名儿,凭你要看社火的三番五次要求,任你万般地心切、他们都以“没意思”为由婉拒,这里人们皆说是早弃之不“耍”了的。
那年,先是有人以“破四旧”拆了每家屋上的脊兽;后,又有人就以“牛鬼蛇神”封资修东西、说要烧掉那些社火行头。刚点燃两件就被闻讯愤怒赶来的老人们极力斥责出面阻挡,那些行头才免了被付之一炬的灾祸;但,谁还来“耍”社火呢?就没人敢承这个头了,且像得了瘟疫般传染得方圆村村都不“耍”社火了。
没了社火“耍”,于是人把这年就过得寡寡的如嚼蜡般儿没滋没味儿;即便那几个提出要烧行头的人也把年也过得寡寡的索然无味,且家人埋怨、邻人背后责骂,使这几个愣头青清楚自己做了一件惹众怨怒的错事、于后悔中直气得私下扇自己嘴巴。这些人其实也知道自己错了,但“耍”社火人那“心劲儿”却实实在在是没了。
后,那些人就私下拿着烟酒去求“社火头儿”说,俺们是胡说哩呀,大年下的你们还是组织‘耍’吧;拗不过求、只得又组织“耍”的人们变了传统花样改穿了农装去踩了高跷“耍”社火,内容是说地主分子不死心的《箭杆河边》折子戏。可结果是踩街时大家仍赌着气没人去看。“耍”者还被骂是“神经蛋”,被说是啥子傻屌货也拿出手瞎球逛哩、别睬他!没人围拢、冷冷静静,弄得踩高跷人自己也觉得没脸没趣,扛了两根棍儿躁咧咧地嘟哝着回家、连大队管的饭也懒得吃。年轻人百无聊赖就到畛河滩朝那冰河里打石头“耍”,全没了过年的兴致和滋味儿。那几个原要烧行头的如偷挖了人家老坟般自觉得对不起大家,哈着腰掏出烟卷见人一个劲儿让,打心里为自己的行为悔青了肠子。
我想,别人是该给人家机会改正的;但我又觉得似乎也给了改正机会、还真不是给不给改正机会的事;种种因素致使人们到后来也似乎都说不清到底是不是不原谅或是原谅了;总之,这社火从此就绝迹了。社火行头放那儿时间久了,谁也不知是沤了是虫蚀了还是被人拿去糊袼襬纳鞋底儿了;反正是没了影儿了、包括人们那盼社火“耍”社火的“心劲儿”也是任啥也都没了。即便在所谓“跨入新千年”时,这地方应县里要求,去参加全国“舞龙”大赛并确实是还获得“金奖”归来,但回来后就又归于平寂、这些年又悄没声息了;说到底、还是人们“耍”社火的那份“心劲儿”没了,凡事没了心劲儿、谁还再被别人说成是傻傻的去“耍”社火呢……
我知道,其实是人心在那场“破四旧”浩劫中被严重伤害了,其热情的心绪被伤得再也无法恢复昔日的那元气了、致使那激情
版权声明:本文由复古传奇原创或收集发布,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