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洞秋思

白鹿洞秋思

逆死散文2025-03-07 23:57:12
庐山的好去处很多,我以白鹿洞书院为最佳。也许是因为它的清雅幽静,因为它的厚重深邃,我第一次来时就迷上了它。第一次去是大学时期,约三五个同学骑着自行车一路冲到了海会,再沿着白鹿洞那条狭窄的油路一直冲到山
庐山的好去处很多,我以白鹿洞书院为最佳。
也许是因为它的清雅幽静,因为它的厚重深邃,我第一次来时就迷上了它。第一次去是大学时期,约三五个同学骑着自行车一路冲到了海会,再沿着白鹿洞那条狭窄的油路一直冲到山门口,那一次进书院,只觉得贯道溪的水很清,松树很高大,我们在朱熹老夫子的枕流石上躺了一个时辰,舒坦得谁都不想走。后读朱熹评价白鹿洞书院的句子:“观其四面山水,清邃环合,无市井之喧,有泉石之胜”,才觉得他把白鹿洞的特色说得是淋漓尽致。
以后便常去白鹿洞,照例会去看“枕流石”,去看“山秀可藏书,泉清堪洗砚”的那一副绝美的楹联。自己做了教师,还会去拜拜万世师表的孔子,还有书院的先师朱熹。一辈子从校园到校园,白鹿洞书院确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校园,去的多了,自然就对白鹿洞书院有了感情,白鹿洞书院俨然成了我的良师益友。再后来我也常带别人去,带我的朋友,甚至还有我的学生。记得那一年的秋天,我带了十多名华南师大实习生,从星子县城开进了书院,到达书院的时候,太阳已经西下,书院已是黝黑昏暗,当了解我们是一群老师和准老师的时候,一位书院女先生二话不说,用手电筒照着一所院子,又一所院子,一块碑刻,又一块碑刻给我们讲解介绍,我们所有的听客都屏住呼吸,不敢高语,偌大的书院只阵阵的松涛,秋虫的低鸣以及女先生的讲解声,那一次的秉灯夜游,让我读懂了白鹿洞,我才明白我是多么的浅陋,来了那么多次白鹿洞,才第一次和古代书院的士子们对上了话。最后女先生说,明年来时,我就退休了,不在书院里工作,这是最后一次听到她倒背如流的讲解,汗颜的是,我至今仍不知道女先生的来历和名字。
于是,每当金风送爽的季节,我就会想起白鹿洞书院,仿佛是对一位老友的关切,那经霜染血的秋叶是否依然无声无息地浮动出脉脉不语的万般情致,那朱子的手植丹桂是否依然星星点点地飘洒着恬然清醇的一缕醉香。还有古松上的蝉唱,贯道溪的清流,是否一切安好?
这一次的行程,没有直接进书院,书院里游客太多,太过于嘈杂,这不是我想要的清净。我便沿贯道溪下去,去找寻那块枕流石,秋水枯瘦,水落石出,许多的摩崖石刻显露在眼前,有一块“吾与点也之意”的石刻吸引了我,这是《论语·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的话,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都是孔子的学生,点就是曾晳,当孔子问他们的志向时,子路、冉有和公西华的回答都不让孔子满意,只有曾皙说,“我就是想有一天能沂水里游游水,在舞舆台上吹吹风,再唱着歌回来”,孔子立即答到,“吾与点也”。想那曾晳的话一定说到了孔子的心坎上,不然怎么这么爽快地点头呢?如今我却没有这样的惬意。每天倒是很忙,但忙什么呢?出试卷,改试卷,读教参,写教案,每天去和学生穷究一篇旧文的篇章结构,每天去和学生探讨一张试卷的ABCD。有时还要对学生大叫,要读书呀,同学们,古人说过:“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颜如玉。”学生根本听不进去,学生当然听不进去了,教师的不快乐就是学生的不快乐;教师不幸福,学生怎能幸福,所以我有些嫉妒孔子和朱熹了,他们能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是何等的畅快。
涉贯道溪,在那枕流石上停留片刻,随意拍了几张照片,找寻一些旧时的怀念,我便过了枕流桥,拐进了白鹿洞书院,先去是林业高专楼和延宾馆,延宾馆对外营业,供食宿,一所书院看不到莘莘学子,倒成了宾馆饭店,甚觉得有些悲凉,但想到孔子朱子也要吃饭睡觉,也就有些释然了。好在九江学院在这里辟有文化研究所,应是有传承和研究白鹿洞文化之功,剩有一丝的欣慰。提到九江学院,便想起了九江师专,改革开放后,九江师专一直竟是九江最好的学校。而宋代,九江境内的白鹿洞书院已然是全国四大书院之首。从白鹿洞书院到现在九江学院,看到九江高等教育的转变,竟自有些伤感。白鹿洞书院是整个江西教育的缩影,当白鹿洞书院全盛时期,江西的教育很好,江西的人才辈出,欧阳修、王安石、黄庭坚、曾巩、朱熹、杨万里、姜白石、文天祥都是那时候的人物,可现在,九江乃至江西没有一个全国一流的大学,我们的高素质人才,全部被掐尖,江西的经济也因此落后于全国。九江不是没有成立全国一流大学的基础,但建国几十年来,我们没有抓住机会,而且自己仅有的几所学校也办得不成样子,现在只寄希望九江学院能发展的好一些了。
白鹿洞书院古建筑群由先贤书院、礼圣殿、白鹿洞书院、紫阳书院和延宾馆五大院落组成,从延宾馆向左一拐,就进了紫阳书院,紫阳是朱熹的号,紫阳书院实际就是朱子祠,在祠堂前面有朱熹奕奕生辉的铜像,在朱子祠之东厢,设有碑廊,内嵌宋至明清古碑一百二十余块,有极高的文化价值。过了朱子祠就是白鹿洞书院的明伦堂,明伦堂即是书院的讲堂,前后各有门,后门直通白鹿洞。堂内陈列有仿古的授课时用的桌椅,有讲台,有戒尺。我到时,一位导游占据朱子的座位在眉飞色舞地讲课,下面的游客正正经经地坐着,想起当年朱先生在讲台上喊一声“上课”,台下学生萧然、然后朗朗读书的情景,不禁会心一笑。
我其实也想要这么一所学校和这样一个讲堂,那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讲堂,校园里应该有山有水,应该遍植丹桂和桃李,教室的设备可以现代化,但内部装修应该有至高无上的神圣感,虽不必要摆先师孔子的牌位,但应该显得凝重、庄严。上课的时候,学生可以席地围坐,也可以正襟危坐,只是当讲到“鸟鸣山更幽”的时候,窗外应该有叫天子的歌声正穿过云层,桂花树的柯枝上或正好挂着月色。教室里应该还有文房四宝,线装书,古筝,门口最好也能挂上一幅绝佳的楹联,“傍百年书,读万卷书”,或者“雨过琴书润,风来翰墨香”,这是怎样一种痴心的幻想呀。
从明伦堂出来,拜谒过孔子,来到先贤书院,等到了朱熹的手植丹桂前,才发觉那丹桂开着正欢,才发觉,书院其实到处都飘着桂花的香气,从先贤书院出来,我又坐在了贯道溪旁,让桂花的清香一点一点沁入心脾,让林中清风泉水对我的心灵和肉体过滤。鸟声在我的心里优美地鸣叫,我常产生幸福的幻觉:自己是一棵枫树,长在山崖,绽开了满树的鲜红的叶,每一片叶子都有美在跳舞。那一刻,我感觉到自己纯洁而高尚,自然的陶冶,胜过道学家多少苍白的说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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