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牛栏江是美的，有农人种下的院落梨花。
我站在长江上游，思绪云游。云贵高原乌蒙山脉的深处，牛栏江切割了大地的伤口。每日我纵看江水夹岸是石漠化的地方，白色的岩石仿佛是雪。这是牛拦江边的一处风景。我就坐在这卡斯特地貌的岩石上。下面是很深的峡谷，水流到这一段算是湍急了。峡谷很深，我知道这是祖国的大西南，黔地的边陲。
我感觉我是站在了战时边塞的某个地方。挥戈岁月，旁边的山头就是解放军抬着山炮打过游击的地方。后面曾是土木地主家的遗址。听说，还埋了财宝。我和我的同志曾也做过发财的梦，但也是想想罢了。我这怀旧的人更多的是想要探寻一种时间的遗迹。对面就是云南，一江水便是两省的分界。牛栏江觞情的流入流金沙江，最后汇集成了祖国一条绵绵不息的江河，养育华夏之南。
山上的姑娘是那么保守，裸露的却是岩石。卡斯特地貌岩石上的生存状态是有点艰辛，这里最多的居民便是牛和羊了。牛羊的脚印裸露在石头里，一群或是三五个，同它们的牧人、同他们的太阳一起早出晚归。他们的牧人，多是小孩，顺便在山里找点药材，拿到集市上去卖，便有了买本子和墨水的钱。当然姑娘不都会永远待在这里，有的去城里打工，有的会是在风中陨落的梨花。除了阳光他们便是这里土地的阳光。
他们用山草喂养的牛羊是唯一能使这一片土地肥沃的主，拉下粪便，绿了田园。这里很少有雨和水。虽有奔腾的牛栏江，从胸前淌过，但未慧及这一片山原。因为峡谷太深。牛栏江的公路大多修在山崖上，一不小心就会跌下谷底，喂了江底的鱼。
当然也也有平缓的地方，那里垂柳婆娑，水如镜、如月。站在险峻的地方看平缓的地方总觉得那是仙境，是月宫的神话。牛栏江如此扣人心弦，我从劈开的公路上走过，总觉得像长在岩石上的仙人掌。江底的水声能把我周身的刺吹得摇晃。印象中牛栏江多是奔放，少许的婉约。我的心多是惬意而又惶恐。
路边一老农来赶着赶着他的老黄牛来翻地，玉米都长了很高，他才来，显然是不打算用心种的。抽烟的当儿他给我说新桥的故事。
江底的那座断桥叫做新桥。那时为了两岸人交流，那时没公路，人们用脊背背着人工打造的石条子，没有水泥在奔流的江底砌桥。最后一个石头怎么也按不上，时至从对岸走过来一个叫花子说给他一口饭吃他能把石条按上。果真让叫花子说的应了。竣工那天，一人家讨新娘从桥上走过，于是给赠语，“新人踏新桥，新桥万年牢。”此桥于是得名“新桥。”
后来这一带的地方也都叫做新桥。
其实新桥并非万年牢，后来贵州这边的山民经常去“偷”对面云南山民的柴，新桥被对面的人炸毁了。留一半在江中，这断桥让人觉得很沧桑。后来人为了方便又架了一半铁索。于是一半铁索，一半石拱聆听着岁月的涛声，聆听着两岸的山民。
如果对面的云南是彩云之南，这边便是彩云之北了。我问这老农对面河岸的人生活得怎样，他说有比这生活更艰苦很多倍的地方。谁都知道广告里的云南是很好的。前辈说，“不走高山不知平地。”对于老农的话，对比中这里是天堂。
说时，风起、雾飞、云涌，这里变得更美了，我伸手便可以摘住云彩，这里是画里最美的地方，但也是画里艰辛的地方，云在对岸与我之间架起了一座桥。雾又被风吹散，HB小学操场上的那口钟在夕阳下摇晃。很古老。同事告诉我，这口钟是当年红军用的山炮的炮口遗留下来的一截，我想是历史的碎片遗留在了这里。
每天这口钟都要在江边响起。
想着、想着，我坐在了时间的当口，风从我的耳边吹过，风从牛栏江边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