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将明。小妆准时醒来。三年来养成的习惯已是惯性。她蹑手蹑脚的起来，唯恐惊醒熟睡的他。小妆哼着不成调子的曲，做着他们俩一天中最丰盛早餐。还好，他们的生意没有像这个萧瑟的冬天清冷淡漠，还是有模有样的兴旺着。攒的钱距离交首付是越来越近了。小妆想象着那个不大的房子终于快要成自己的了。不自觉哼着的小曲声音也愈发响亮起来。
在床上醒来的陈东看着老婆忙忙碌碌的身影，微微笑了。
“陈东，吃饭了。”
“哎，来了。”早醒来的陈东在床上赖着不起身，也是等着老婆喊他的这一声。似乎没有这一声，一天的活计都没了生气。
陈东利落涮洗完毕，抓起小妆冻的冰凉的小手使劲呵着气。
“老婆下一年你就不用再受冻了，我们自己的房子就有暖气了。”
小妆开心的应着自己男人的话，送给了男人一个响亮的吻。
“吃饱了不冷，进货的时候小心点。慢点吃。”她看着他吃的汤水四溅的，满足地笑着。
“嗯。知道的”男人往嘴巴里塞着馒头，含糊不清的回应着。

2、
虽然天很冷，陈东的鼻头上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他一箱一箱往面包车上扛着各种水果。她说的话他都会听，但唯独这话没有听她的。每天都可以省下40元搬运费，一月下来会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月省下的钱可以给她买那件羊绒外套了。穿着回到千里之外的老家过年也让老婆风光风光。陈东心里想着，脚劲手劲更大了。
他开着二手的面包车回到自己不足20平米的水果店门前。看着媳妇在寒风中站着，冻的来回跺着双脚站着。那个心一下子生生的疼了起来。每见一次疼一次。就好像他不听她的话请人搬运水果似的她也不听他的话从不进屋等他进货回来，每次都在外面，风雨无阻的等着。她自己的话说：看着你回来，踏实。
下午三点多客人少了。小妆端着一杯水，看着他整理货架有些佝偻的背影。心酸酸。想想刚认识他的时候，工友后面跟着他。他穿件白衬衣，黑裤子，黑皮鞋。衣服干干净净的，眼神清清爽爽的。和自己一握手，他的手很温暖，很有力。一下子就认定他了。从没想过离开他。不管生活有多困苦。只要和他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想什么呢，老婆。”
“呵呵，我想什么时候我们在要个孩子。”
“嗯，那就今天晚上。嘿嘿。”陈东嬉皮笑脸说着凑过来对着小妆的嘴巴使劲嘬了一口。小妆大叫着闪开，满脸悱红地使劲戳着衣角。
看着她娇羞的一如初初见她时的少女神态，他开心的笑了。似乎没必要告诉她，那次她被工厂里的厂长，那个畜生侮辱了以后大出血，已经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三年里他花费了无数的心思，耗尽了无数的精力，和她远离那个恶梦。经营起来这个小小的水果店。这个小店是他们俩所有的希望和寄托。过往的一切痛苦，只是希望跟着他的这个女人统统忘却。在这个城市他一无所有，他们只有彼此。他只要她笑，永远不要她伤心。
陈东呼出一口浊气，走上前去，使劲抱抱她瘦小的身子。这辈子只有他们俩就好了。可以搪塞她多久是多久。
她是敏感的，他抱着她的身子是颤栗的。
她爱他，永远都爱。她亦紧紧拥抱着他。
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陈东拉着小妆的手，坐在板凳上。摩娑着她略显粗糙冰凉的小手。他的眼神深情而坚定。看的小妆身上暖融融的。小屋里温度似乎也温热起来。在恋爱的时候就问过他：“为什么我看到你我身上就热呢？”他的回答要她莞而：“因为你特待见我，见到我激动呗。”
人活着得有个目标。现在是为了房子，下一步是要个孩子。如果条件允许，房子和孩子一起要该有多好。小妆想着，凑近陈东的耳朵旁咿呀咿呀说着悄悄话。听着听着陈东的眼睛悄悄地红了，小妆灿烂地笑了。她认为陈东那是幸福的泪花。她爱怜地擦拭着他的泪水，一遍遍。
外面的雪花似乎也看到了此情此景，索性召集了更多的雪花来看看这对可人的柔情蜜意。

3、
雪似乎没有停止下来的迹象。小店难得打烊。
陈东和小妆在床上缠绵着，空气里是爱的气息。他的眼神一点点着色，黑的朦胧。她的心一拍快过一拍。她的吻开始加重，他的舌裹着她的。颜色一点点蕴染开来，带着甜甜的味道……
“要有孩子了吧这次？”她气喘吁吁地问。
回答她的是被枕头压在了脸上，她哈哈地笑着。渐渐地变了声响……
她在床上腻着他就是不要他起床。她少有的缠绵。
他哄着她，和她说了上百句今天一定要去水果批发商哪里，因为今天要签下一年的供应合同。她还是悱红着脸不要他挪动。
他有些急了。僵着身子不说话了。小妆看着他是真的有些急了。老大不情愿地嘟囔着：“下这嘛大的雪我不放心你去嘛。”陈东看着老婆委屈地背过了身子，怪心疼的。轻轻扳过她的身子。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非要去?”
“嗯，我们生意好信誉是个关键！今天一定要去。”
“不想去，好大的雪。难得我们俩有时间在家。”
“乖。一起去吧。老公的开车技术可以到中南海做司机了！全中国屈指可数哇！”陈东做作地使劲拍着胸脯。
小妆乐了。

4、
雪仍然不依不饶地下着。车轮打着滑往前缓慢“爬”着。小妆心惊胆战地看着身边呼呼而过的大货车之类的车。
陈东和小妆说笑着，尽量捡哪些使她轻松的话。
“看吧看吧，这些大车都是归心似剑那，眼看着年关就到了。想早点回家。我们不急就慢慢地开吧。是不是老婆。”
“嗯嗯，就你话在理，好了吧。我们慢点哦，再慢点。”
一切似乎有征兆，又似乎没有征兆。
突然，面包车被重物猛烈撞击，车子好像脱缰的野马狂奔乱撞起来。伴着小妆的惨呼声，陈东大吼着，喊着：“小妆，车被后面的车撞了！”小妆被陈东死命地用一只胳膊按在座位上。他声撕力竭地喊着：“往下杵……抓紧座椅……”车子左右摇摆着，随着一声震耳欲聋地撞击声，一切都静止了……
小妆只记得最后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痛苦，那样的愧疚看着她。她的心要碎了，疼的。
如果世上还有一种疼使人无法忍受，那就是见到爱人生不如死时的状况。心如被一把利刃一下一下地割着，要你疼的血淋淋。使看的人眼睛